崔扬瞧得呆了,一来他万万没想到唐芊之死竟然是唐寻所为,二来他也是被唐寻脸上的表情给吓住了。
这并非出于害怕,而是他从未在饶脸上见到过如此歇斯底里的表情,不禁怔了一怔。
此时也是半夜,云层全都散开了,星光更为明亮地洒在地上,也将唐寻照得清清楚楚,崔扬不知何故,心里最先涌上来的感觉不是愤怒,而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
然后才是无可抑制的愤怒。
无论如何,恩将仇报总归是为人所唾弃的,唐寻干的正是这种为人所不齿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攥紧了手下的树枝。
啪的一声,那树枝被他折断了。
清脆低微的响声在夜空中显得格外清。
正如崔扬躲在树上能清晰地听到唐寻那一番独白与辩解一样,唐寻也能听到耳畔这一声细想。
唐寻惊恐地抬起头来,再一次看到那个方脸中年男子。
这人竟然还在唐门,阴魂不散么?
唐寻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被恐惧攫住,如坠冰窟,这人想必不仅看到了自己杀人一事,想必也听到了自己的独白,若是那人抖了出去,他又如何继续在唐门呆下去?
他手心沁满冷汗,手上的剑滑得几乎就要握不住了。
双方都反应不及,大眼瞪眼瞪了片刻,崔扬才想起逃跑,他人还未动,耳边就听来了一阵悲呼声。
“来人,有刺客!”
这声音中蕴含着极大的悲切与愤怒,直冲云霄,惊起了一摊鸟儿。
崔扬傻眼了,只见唐寻迅速将手中剑上的血渍擦拭干净,扑在唐易之的尸体上哀嚎,双眼死死瞪着崔扬。
门外有厮们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惨状纷纷扑上前去,唐寻抬起头来,双目血红,指着树上崔扬的身影喝道:“给我追。”
好在在他这话出来之前,崔扬就已经急急奔走,只余下身影消失在屋角。
唐寻迅速响起了人声,哭喊声与脚步声叠成一片,烛光渐渐亮起,所有人都被惊醒了。
崔扬来不及再去探寻,他也知道这一次若是被唐门捉住,这两条人命统统会归结在自己身上,必死无疑。
他咬着牙,努力将心里的怒火压抑下去,在屋顶狂奔。
不少人已经奔上屋顶,紧紧跟在他身后。
崔扬发足狂奔,如一阵旋风。
后面的人渐渐被他甩在身后,呼喊声也渐渐消散在空郑
崔扬一口气奔到了绸缎庄,轻车熟路地找郭九的房间,顾不上此时也是深夜,一脚将门踢开。
郭九吓得从床上惊醒,迅速翻身跃下床,下意识地取过床头的剑,朝崔扬胸口直直刺来。
崔扬一惊,矮身躲过,嘴里不住发问:“郭九,你发什么疯,我是崔扬!”
郭九愣了一愣,显然是听出了崔扬的声音,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可嘴上却火速开骂。
“你才发疯,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大半夜的你想要吓死谁啊?连门也不敲,直接一脚踢开,我看你才是得了失心疯,有你这么进门的吗?”
郭九余怒未尽,愤愤地将剑扔在桌上,没好气地瞧了崔扬一眼,眼里尽是责怪与愤怒。
崔扬被他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反倒从刚才的后怕中回过神来,低头一笑,脸上的表情顿时松懈了下来。
郭九没想到崔扬不怒反笑,更是始料未及,反倒是将刚才的怒火抛之脑后,凑上去好奇问道:“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崔扬走到窗边,瘫坐在椅子上,将自己晚上的所见所闻一一讲给郭九听。
郭九听得出神,唐芊那个姑娘他还是有印象的,心里难免也有些感情,脸色微微一暗,可当听到她和她父亲都是为唐寻所杀时,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幸亏没嫁给这狼心狗肺的子,否则……”他讲到一半才知自己失言,有些歉疚地瞧了崔扬一眼。
崔扬却丝毫没有在意他的话,他还犹自处在唐寻杀人一事的震惊当中,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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