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材忽道:“杨伯父跟我爹素来交厚,两位老人家都已五十开外。又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如果真被锦衣卫盯上了,这事可就麻烦。”
史可法道:“在下倒想到了一条拙计在此。不知二位可愿听否?”
杨棅忠道:“史大哥饱览经史,胸罗万有,必有高招,还请不吝指教。”
史可法道:“杨兄过奖了,我这想法也算不得高招。自古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朝政昏聩,实已内忧外患。但凡有气节,欲救大明的有识之士,大多遭受迫害。杨伯父与左伯父是那等激进忠直之臣,身在朝廷,实在危险。倒不如辞去官位,暂避林泉,亦为保全之法。待攘除阉患,朝政清平时,再度出山,为国效力。百年之后,也留得清名。二位以为如何?”
杨棅忠和左良材心中一动,都觉得此法甚善。
杨棅忠道:“此法虽好,无奈家父秉性耿直,只怕不肯听从。”
史可法道:“杨老弟所虑之事,确也属实情。这些话,由别人去给杨伯父和左伯父说,他们不听是常理中的。然自古疏不间亲,两位既身为人子,各为令尊担忧,何不就上京城,由你们二人亲口说来,两位老人家就算不当面接纳,也当考虑再三。到时候,两位切不可松懈,就算遭到痛骂,也务必要劝得杨伯父和左伯父辞官为止。”
杨棅忠和左良材心念已动,二人便道:“多蒙史兄开导。待天亮之后,我等立即上京,面辞家严。”
两人想到上京劝父,都摩拳擦掌。只觉得这事既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又从来没做过。既满怀热情,然前途如何,殊不可料,又微微有些小怕。
萧爻一人看着大火,心知只待天亮之后,便即一别。但听得他们各有各的打算,各有各的前程要奔。唯自己离家出走,漂流浪荡,分别之后,却又去哪里呢?但觉得天地虽大,竟没有一个可去之处,心中忽然感到一丝凄凉。
杨棅忠道:“萧兄,我们天亮之后,就去京城,你有什么打算?”
萧爻心道:“我去哪里呢?我去哪里呢?”望着大火,竟连自己的发问也不能作答。萧爻向破庙四周看了看。心道:“没处可去,就是哪里都能去,哪里自然就包括这座破庙。”道:“杨兄,我不打算去别处了,这庙宇破漏不堪,我便留下来,将破庙修缮,从此做个野和尚。”
杨棅忠一怔。道:“你要做和尚?”
萧爻稽首笑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从来不打诳语。”
杨棅忠将信将疑,然心中悬记着去京城的事,也不想多所耽搁。
天已大亮,众人听萧爻要留下做和尚,纷纷过来跟他告别。杨棅忠、左良材、史可法按江湖之礼。拱手抱拳,说了些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的话,便与萧爻作别。
杨棅忠和许佳琪这次邂逅,双方均有好感。一个感念他的救护之恩,一个甘作护花使者。匆匆相遇,又匆匆离别,两人心中均有不舍。却也无可奈何,杨棅忠一咬牙。对许佳琪道:“但愿苍天不负,有缘必当再会。”
许佳琪知道杨棅忠话中之意,心中颇为感伤,只得含泪而别。
许佳玲看着萧爻。问道:“你当真要做和尚?”
萧爻稽首笑道:“阿弥陀佛,从今以后,施主可得叫我萧大师了。”
许佳玲哭笑不得。道:“你、、、、、、你要做和尚,你尽管做你的和尚!”便甩身而去。许佳琪向萧爻看了看,摇了摇头,也跟着去了。一边走,一边叫道:“佳玲,等等我。”很快,就没了踪迹。
众人一一离去,破庙里只剩下萧爻一人。空山寂寂,颇有些凄凉萧索之意。他独自对着那堆大火,干柴燃烧时偶尔发出荜拨的响声,此外更无别的声息。萧爻回想着之前的热闹,而此刻却只有自己一人。这情景仿佛离家出走的那天,但觉得无论是谁,终究都会离自己而去,只感到前所未有过的空荡、孤寂。再也难以忍受,鼻子一酸,竟不知不觉的抽泣起来。
他抽泣了一会儿,心头浮浮沉沉,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倒在火堆旁,恬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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