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女枭 (2-1)

这一年是楚元历三十五年。

用了数月时光，完成复仇的万雪婷，重新将快刀门大权牢牢攥在手里。

但凡当初投靠大长老费景明之人，不论男女老幼，只要沾亲带故，皆杀！

快刀门依旧如日中天，只是由上至下，经过一番血的洗礼。

没人能想到，当初那个天真美丽的少女，有一天会变成这般手段残忍，辛辣狠毒的魔女。她尝到了绝对力量带来的甜头。她重新整顿内门，清算四堂，对内排除异己，对外稳固势力范围，扩张地盘。

很快，偌大青州，已经无人敢与之争锋。

当年万雄有称霸北三州的野心，没想到才一统青州江湖，就被自己人给搞垮了，甚至命丧自己的徒弟之手。

万雪婷站在爹爹墓前，轻轻呢喃：“爹，放心吧。快刀门依旧姓万，您当年的夙愿，由婷儿继续完成……”

快刀门崛起速度快得离奇，在万雪婷带领下，门下弟子已多达三万余众，青州绿林中那些有油水的商贸，行当，地下买卖，基本被快刀门垄断，隐隐都有和侠义盟分庭抗礼之势。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她望着自己沾满血腥的双手再无睡意，睁眼到天明。脑海中，会浮现出一个人的影子。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也格外阴冷。万雪婷将门内事安顿给左右几个亲近，在一片恭送门主声中，单人一骑出发了。路面结了清霜，风雪撵着她，却无法冷却她揣着的一口热气，窝在心底，催着她快马扬鞭，归心似箭。

进了栖霞山脉，她熟门熟路走到那片小山谷，那团热气倏地烟消云散。

那几间茅草屋早已破败，木柱倒塌，药圃里一地的残枝败叶，覆上一层薄薄的冰碴，前院的几排石楠树无精打采，石刻的棋盘歪倒在地上，大半个陷入了淤泥。

那人，将这遗弃了。一股难言的揪痛充斥胸臆，令这一年来江湖上闻风丧胆的江湖女枭整个人如遭考妣，扑通一声无力坐在地上，泪水滚滚而下。

他果然不肯等她。她早知道，他们的路是不同的，他们两个人，也是截然不同的。他要的是永恒大道，不受羁绊。她放不下爱恨情仇，江湖霸业。

她不奢求同那个人天长地久，只是不希望离别来的这样快，这般决绝。

“我回来啦！”这句话在来的路上，如炖豆腐般在心里翻来覆去演练足有上百遍，用他最爱的笑容，用怎样轻快的语调，都排练得滚瓜烂熟，可是，她终究说不出了。他走了，天大地大，她不认为自己还有当年坠崖的幸运，能再次遇见他。

一直呆坐到暮色四合，万雪婷蓦地想起什么，拔刀开始掘土，不一会，在第一颗石楠树下挖出一坛浆果酒，脸上好歹是露出些许笑容。她记得那人以前给自己讲过一个叫作“东邪西毒”的故事，那个故事里，有一种叫作“醉生梦死”的酒，还有一个“孤星入命”的人。

“……当你不能够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故事里那种“醉生梦死”的酒，据说喝下会忘记一切。她当时半开玩笑的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再不相见，也求你给我留下一坛这样的酒。”

他真的留了一坛。

那人熟读药理，擅种奇花异草，想来真有可能酿出这样的酒。

是夜，万雪婷酩酊大醉，一口一口的喝，一点一点的回忆，等到一坛老酒点滴不剩，嚎啕大哭：“许长青！你骗我！为什么我记得更加清楚！”

“死师弟，臭师弟！我恨你八辈子！”

原来所谓“醉生梦死”，真的只不过是他讲的一个故事而已。

那三年，是他跟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万雪婷重新修缮了茅屋，拾掇了小院，一直到了惊蛰才离开，回到快刀门后，新晋内门总管告诉她，为了同云州万剑宗争夺两州交界处的君山铁矿，如今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门主，该怎么办？”

“杀。”

楚元历三十六年，三月初三，快刀门与万剑堂决战于君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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