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舒坦的日子吕方没能再过上十年,二十年,甚至连十天,二十天都没能再活下去,他就死在这一天的夜里。
当吕方前呼后拥地从“醉仙楼”走出来,一个蹲在墙角的乞丐突然冲了出来,一只肮脏的手里举着一张纸条就要往吕方手里塞。
都是刀尖上讨生活的人,酒虽喝得尽兴,身手却没落下。
没等乞丐近身,吕方身前的一个汉子,轻轻一抬脚,撩了一下胳膊便将那乞丐踢翻在地。
那乞丐在青石板地上滚了两圈,爬起身揉了揉摔得生疼的胳膊,呆站在原地不敢喊叫,只冲着吕方挥动着手里的纸条,怯生生地叫了一句:吕老爷万福……
吕方正眼往乞丐身上一瞅,这乞丐不就是“疯秀才”嘛!
这个“疯秀才”也是个可怜人,父母早亡,十年寒窗未得功名,三年前的一天夜里突然一下子发了疯,点着了圣贤书,烧尽了自家的茅草屋,终日沿街乞讨为生。姓甚名谁早已没人记得,只落得个诨名“疯秀才”。
吕方心情太好了,听了“疯秀才”的吉祥话,哈哈大笑了两声,脸上愈发的精神红润,他大手一挥:“说的好,赏……”
方才动手的那个汉子叫朝老六,他可是跟了吕方十年的好手,也是“镇威镖局”第四间分号的正镖头,听到吕方说赏,朝老六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立马从怀里掏出两块银锭,每一个都是足足五十两一锭的大元宝。
“疯秀才”看着站在身前的朝老六,不禁吓得退了一步,可是看着朝老六手里举着的两个大元宝,“疯秀才”虽疯可是钱总算还识得,他偷偷瞟了一眼自己的胳膊,突然身子往前一扑,抓过朝老六手里的大元宝,又把自己手里的纸条往朝老六手里一塞,接着转头跑进身后那条又黑又窄的胡同里。
“疯秀才”动作一气哈成,朝老六手里握着纸条还呆在原地,那“疯秀才”早就没了人影。
“哈哈哈……”吕方指着眼前那个黑乎乎的胡同口笑道:“都说他是个‘疯秀才’,我看啊他比谁都聪明,至少要比老六聪明……”
“哈哈哈……”
吕方一句话逗着身旁众人一阵哄笑,朝老六转过身将手里的纸条送到了吕方的手中,吕方用力地眨了眨眼,轻轻地打开手中的纸条。
刚才还红光满脸,谈笑风声的吕方一瞬间脸色变成了一抹死灰,朝老六正站在吕方的对面,他比任何人都最早看到吕方眼中的恐惧,那是一种发自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恐惧,他跟在吕方身旁十年,还是第一次看到。
是什么能让一个早就从鬼门关爬过的大英雄感到恐惧呢?
一定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
朝老六忍不住往吕方手里的纸条上看了一眼:
四月初六唐家大宅
没有提称,没有署名,除了这八个字之外,再无只言片语。
吕方猛地一用力将手中的纸条,揉成碎屑落入空中,随风而逝,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汉子们也发现了吕方的异样,刹那间所有人都止住了笑声,适才迷醉的酒意也在一瞬间化着一身的冷汗,荡然全无。
吕方神色慌张地迈开大步往自家的宅邸疾驰而去,所有人都知道出大事了,但是没有一人开口,他们之间也没有互通眼色,却步调统一地紧紧跟在吕方的身后,无论吕方的脚程是快还是慢,他们总是不远不近地跟在吕方一丈之外。
吕方冲回吕家大宅便一头扎进了书房,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
书房外,八位正副镖头一字排开站在空荡的院子里,在他们的身前还站着一个人,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透过窗上的剪影眯着眼看着仿若石雕的吕方,神色中虽有些焦急,却没有失乱半点方寸。
说起来这位老者不过是吕家大宅的总管,叫吕忠,可是就连被吕方提拔为“镇威镖局”第一间分号的正镖头甘勇也只能乖乖地站在吕忠的身后,其他人也就更不敢放肆了。
一个管家能让“镇威镖局”四间分号的八位正副镖头如此恭敬,只因为吕忠是吕方他爹吕直留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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