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她最先是从驿丞那听来的,最近驿馆来了位相貌堂堂,丰姿英俊的和尚,此人来头不小据说是东土大唐王结拜的御弟。
“我国中实有造化,此男子做我王之夫,岂不玉成一段佳话?”
见过这唐三藏的太师拜奏到,朝下众文武百官皆是眉花眼笑,一时间竟接二连三附议。
“明日倒换关文,尽早打发走吧。”
那年的她芳龄不过廿二,初登西梁大宝,内值百废待兴,外有群狼环伺,正是江山飘摇、内忧外患之时,哪有闲心想什么儿女私情。
然而等到第二天这身披紫金袈裟的大唐御弟来到朝前,女王仔细观看发现唐三藏果然一表非凡,她终于还是对这个唇红齿白、眉眼清秀的男人动了心,于是乎才有了邀他夜探国宝那一幕。
月下云翘早卸,灯前罗帐眠迟,听了一整夜的“阿弥陀佛”,她没想到称孤道寡的权,一国之富的利都无法诱惑到这个佛心坚定的和尚。
兴许顾忌着君王颜面,她没有选择强留,印过关文还将他送出了城。
“若有来生。”
启程前似乎只会低头念佛号的他无端行了一个世俗的合掌礼。
“我只争朝夕,不讲来生,打小我就在赌,赌生、赌死、赌气运,最后方坐稳王位,我以为我赢了,罢了,缘分这东西,我终究是输了。”
对佛不入生死轮回心知肚明的女王自是不信他的来生再见,等唐三藏打马远走后,她望着卷起的一片黄沙潸然泪下。
此后女王励精图治,西梁被治理得国泰民安,威望在整个西域诸国盛极一时,只是年近古稀她都未曾招夫,四十岁那年喝了壶子母河的水,生了个女儿培养起来继承王位。
因闲来无事总爱登高西眺灵山,朝野坊间都流传着女王陛下依然爱着几十年前借道西梁的唐三藏,过完七十大寿后常感精力不济,她便将王位传给了女儿,此后便搬到面西而筑的行宫不再过问国事。
“陛下,陛下。”
某个例常呆在后花园夕晒打盹的下午,她被贴身侍女出声唤醒。
“何事?”
连抬眼都很是疲倦,垂垂老矣的她自知已时日无多。
“今日有天竺商队过境,贩了点东边近年兴起的椪糖回去”
手捧一方锦帕的侍女轻声细语呈报道:“女王说得先买给母上尝尝,她一直都惦记着您最爱这些东土物事哩。”
“没有的事!”
话虽这样说,她起身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同时浑浊不清的眼珠也重新焕发出璀璨的光:“我看看。”
“您快尝尝这糖吧,据说特别的甜哦。”
侍女笑着解开锦帕,映入她眼帘的是张花花绿绿的糖纸,信手取了一根竹签,前女王剥开外边的糖纸,发现上边方方正正写着一行小隶: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将糖放进嘴前,她瞥到椪糖被融成一位宫装女子模样,秋波湛湛的眉眼像极了自己年轻时那模样。
这糖真甜啊
焦黄的椪糖入口一阵清甜,她的思绪陡然又回到了数十年前那个魂牵梦绕的月圆之夜。
“陛下”
侍女以为她没听见又凑近轻声问了一句:“糖甜不甜呐?”
“甜,怎可能不甜,毕竟”
话尚未答完她便在侍女震惊的目光倾视下神奇地回复了年轻时的容颜,浑身还泛着一缕若有似无的流光。
这时远处落日余晖映射出一道绮丽的七彩虹桥伸向后花园,前女王曾亲笔画过无数张肖像的男人踏着翻涌不止的云浪来到了她身边。
“陈祎如约而至,今后奉陪到底。”依旧是单掌行礼,做俗家打扮的他甚是眉清目秀,她这回什么都没说只是上前挽住了男人的臂弯。
二人化作一道光渐行渐远,最后竟依偎在西天边停驻下来,旖旎的云霞也被他俩渲染成轻萦的流彩,晚风中飘来昔日女王那银铃般的笑声,侍女依稀听到了那未说完的后半句。
“御弟姓唐,甜到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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