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袖一挥,和尚幻化出一副黄衣喇嘛立在青石板台阶上凝眸回首的画面,待虚影消退后,双掌拢于胸前,指尖齐平鼻翼,他神情安详且信心满满地冲惊魂未定的渣男行佛礼道:“住在布达拉宫中,我是雪域最大的王,在拉萨的大街上流浪,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可这儿是帝都”
对于自己撞脸仓央嘉措一事渣男多多少少有些疑信参半:“天子脚下,皇城根上,离拉萨什么的足足有一万八千里远。”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拈花一指,和尚眼中闪过一丝须臾即逝的精光,片刻之后再度凝出一留着满清长辫,望月抒怀的青年贵胄形象,他继续循循善诱道:“我们还曾是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的纳兰容若。”
“这也行?就因为她叫格格,你不会在给我放换脸的电影吧?简直离离原上谱”
态度虽依旧半信半疑,渣男一路吐槽着却逐渐上头:“那我前世可曾做过皇帝?”
“晓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凤箫吹断水云间,重按霓裳歌遍彻”
翻手结印,和尚耐着性子遂渣男所愿,他又具现出千古词帝李煜凭栏品玉妆台秋思的场景:“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南唐废帝应该也算是皇帝吧。”
“可我看到你丫当时明明是自弹自唱才泡到的她吧?那首歌叫啥来着”
和尚难得的放低姿态却换来了渣男变本加厉的质疑:“女儿情?就像点中了格格的死穴一样,其中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吗?”
“阿弥陀佛,这是个很漫长的故事,罢了,不如我带你亲身经历一场。”
提掌凝气半晌,天知道和尚终究放下的是魔法具现抑或物理说服的念头,和言悦色道一声佛号后,他抓起渣男凭空消失在了昏黄的路灯下,屏幕再一黑,噼里啪啦出现的字幕卡接过了转场的重任:
贞观三年公元629年,唐僧受观世音菩萨指点,奉太宗李世民旨意前往西天求取真经,往返十七年,历程五万里,最终修得正果取回真经,于雁塔寺誊录经文,传布天下,后唐三藏被如来佛祖封为“旃檀功德佛”
在你没有诞生的更久以前,最初我有个叫唐三藏的身份,经、律、论是为三藏,只有颂过许多佛家经论的人才有资格叫这个名字
和尚醇和、磁性的独白配上慵懒且颓靡的大提琴拨弦声重启了画面,一开场便是法台高筑、经筵铺陈的水陆大会盛况,身披紫金袈裟的三藏法师高坐莲台,在左右罗汉护卫下无悲无喜着讽经诵偈,殿前百官高僧云集,神色皆是庄严肃穆着起慈悲心听圆满法。
整体色调稍嫌晦暗,不断横向偏移的镜头经后期升格剪辑产生了时间流速几近凝滞的视觉效果,竟为筵经讲法的三藏法师营造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当然,唐僧那张原属于青年时期钱德均的俊俏容颜被强大的换脸特效给天衣无缝地替换成了晏清。
但其实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叫唐三藏,藏情、藏欲、藏人,因为我离开了一千三百八十七年,一颗尘心却始终走不出那个方圆仅数百里的西梁女国
佛光西来,普照天下众生,可修成正果位列仙班后的旃檀功德佛却并不快活,雾海苍茫,烟波浩淼,他终日矗立于灵山一角朝东眺望,只留给镜头一个落寞、料峭的背影,身前日起又日落,云卷复云舒,将男低音独白衬得萧瑟无比。
一片漫天翻飞的黄沙转场,镜头贴着波光粼粼的沧澜江顺流而下,夕霞晚照间,唐三藏乘一渡弱不禁风的牛皮船涉水而过,再穿梭于葱葱郁郁的茂密雨林,最后一座高悬小篆书就的西梁女国国门匾,女墙间隙插满五色旌旗的城楼缓缓映入画帘。
我和她最接近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距离只有0.01公分,我对她一无所知,六个钟头之后,我爱上了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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