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平凡无奇的我,小艾大大小小算个名人,只是稍微有些声名狼藉,初次见他是某年六月初的某个中午,当时兼职的公司不提供午餐,由于手头过于拮据的关系,大多数时间我都会自带便当,但巧的是那天在地铁上餐盒被人给顺走了,本想挨过这一天的我顾虑着晚上的比赛,几番犹豫下还是下了楼,打算跟其他同事一起去外边广场的ve&usters觅食。
与大多写字楼旁的广场不尽相同,我们办公室外这座绝对算得上纽约的地标建筑时代广场,这里云集着琳琅满目的各式商铺、迷离闪烁的霓虹灯牌,堆积如山的巨型液晶广告牌、招牌林立的百老汇剧院、奇装异服的动漫卡通人物、此起彼伏的各国语言、川流不息的观光客,当然还有数不胜数的街头艺术家。
下楼要了份最便宜的鸡肉三明治,半途被同事拉拽着去看街头表演的我就这样遇到了流浪在纽约的小艾,即使站在那群个性张扬的街头艺术家中,他也是最特立独行的那一个。
“好家伙,这哥们的架子鼓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啊!”
同事是循着节奏急促的爵士鼓点声找过去的,当时那句话我至今仍记忆犹新,被围观者簇拥在圈心的小艾全部家当只有九个白色的空油漆桶,以及手中那两根看着像是随意折来的树枝,当然他跟前那张标注着“只收现金,谢谢!”的双语告示牌也很打眼。
然而仅仅只依靠木棒敲击桶沿、侧壁、地面发出的声音,将帽檐拉得很低的小艾便以其超高的手速和极强的打击节奏征服了一众看者,等他如急风骤雨般的三分钟过后,身边的同事们纷纷随大流慷慨解囊,唯独只有身无分文的我克制住了冲动。
“这家伙好像跟我们是老乡,他一天得挣不少钱吧,那么大一个桶都快被硬币给堆满了。”
经同事指点,我才发现小艾口罩上涂鸦着大熊猫图案,无巧不成书,其实爱吃竹子的滚滚和我才是正牌老乡关系,就这样原本想离开的我没忍住凑了个热闹过去多看了两眼,结果正在闭目养神的小艾突然挑起帽檐瞟了过来,被他这么一瞪,紧张之下我失手将没吃完的半个三明治投入了桶中。
“倾城都能换一整个馒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只值半个!”
这是小艾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可恨的是这个眼带笑意的男人却并没有把那半个三明治还过来,当然跟我慞惶落跑也有关系。
第二天,明明重新准备了便当盒的我竟神使鬼差地又下了楼,结果在老地方又看到提着桶的小艾,这一回我站得远远的,互不打扰的距离刚好够看清楚他露出来的上半张脸,就着一首巴洛克时期常见的卡农和吉格舞曲鼓点旋律当佐餐,那顿饭我吃得特别香
一日复一日,逐渐我养成一个奇怪的习惯,每天中午下楼来听小艾的“爵士鼓”表演,除了惊叹其出众的音乐才华和充满想象的改编能力外,也逐渐发现他更多异于其他流浪艺术家的点。
譬如永远衣衫整洁、眼神清澈透亮、声音温柔磁性
又譬如公务员般的作息时间,小艾每天出现的时间就中午那半个小时,去留都卡得不差分毫。
还譬如他似乎是一个多情又绝情的奇怪男人,众所周知时代广场应该是纽约美女密度最高的地方之一,神秘街头艺术家人设下的小艾很讨姑娘喜欢,可我发现这个家伙虽然时常满嘴口花花却又不至于真正招惹那些被他撩拨到的女孩。
“抱歉你值得更好的男人,而不是像我这种最好的。”
每次听小艾拿些奇奇怪怪的话术搪塞别人的示好时,我都躲在一边偷笑,哪有这种不要脸的人,居然自诩世上最好,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他不时冒出的惊人之语。
就这样我整整“白嫖”了小艾一个月,抱歉,这个不太文雅的词也是后来他教我的,也许人类总是喜新厌旧的,又或者根本原因只是小艾成功将纽约的漂亮姑娘全得罪个遍,总之当这样震撼的街头表演在时代广场连续上演三十天后,他逐渐变得不似之前那般受欢迎了。
对收入锐减这件事,小艾表现得毫不在意,直到七月初的某一天,他头回尝到了空手而归的滋味。
“大爷,您分我点吃的呗,小的都快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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