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下,暗地里银牙咬碎的翁怀憬给予的回应则是透着风轻云淡,见惯不惯:“很难做到既热烈又体面。”
“憬姐,我…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就是…”
随大流跟着章雅梦她们一道这样称呼翁怀憬,袁郁玥突然脸一红,忸忸怩怩低头盯着自己并得紧紧的双腿,她倚着那台斯坦威大三角钢琴小声试探道:“我听说的哈,这两天有人在传,清哥好几次委婉表示过…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
慌张得眼角一红,翁怀憬刚想背过身去,意外发现袁郁玥跟只小怂包似地,居然看都没敢看自己,她稳住阵脚端坐定着清冷回了声:“然后呢?”
“然后…我猜不到其他人了,他喜欢的人…”
握着琴弓的手微微发颤,袁郁玥做足酝酿后抬头看向已恢复自然的翁怀憬,她一鼓作气将心底的困扰尽数抛出:“就是你,对吗?但憬姐却迟迟没有接受他,这是为什么呢?”
“跟练琴一样,从某种意义而言,慢就是快…”
藏在钢琴延音踏板上的足尖被翁怀憬绷得直直的,这才努力维系住表面的和平,她坦荡荡同袁郁玥对视着:“我所理解的两情相悦与小说、电影中那些总爱写到喜出望外的桥段不尽相同。”
“???”
听到这个和自己的猜测大相径庭的回答,袁郁玥表情明显一怔,她半晌才期期艾艾嘀咕道:“那就还是喜欢咯…”
“那你呢?应该也不像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目光清宁地望着似懂非懂的袁郁玥,翁怀憬守势一转:“到底是喜欢他哪一点?”
“我…”
薄薄的窗户纸陡然捅破,袁郁玥原本嫣红的唇色被咬得苍白无血,手足无措的她一时间根本无法组织起语言来反击:“我…”
“晏清老师,能再带着我们过一遍〈十八相送〉那段伐?我们声部在如何去烘托祝英台那种有口难言,欲言又止的矛盾心理上,内部出现了一丢丢分歧…”
突然一道听感很是狐媚的女中音传到耳边,翁怀憬循声望去,原来是沪交第二小提琴首席史馥枚在贺染之等人的拾掇下找到了晏清,瞥着不远处陷入僵局中的袁郁玥,她借着一本正经交流演奏心得的机会明目张胆地给袁三小姐上了几滴眼药:“转调回主旋律时动机的处理我个人理解是这样子,既要带些不敢言明的胆怯,还得表达情意绵绵的爱慕,她会不会拉得太压抑了点。”
“清哥和正牌的靳首席都没说什么,哪里轮得到你个二把刀来鸡蛋里挑骨头…”
竖起耳朵听完这通编排后,袁郁玥的尴尬和倾注在翁怀憬身上的仇恨值瞬间转移,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着瞪向史馥枚,正待她准备放声直接撕向对方时,晏清运指虚梳着竖琴弦接过了话。
“适度的压抑其实正合祝英台的满腹心事又不知从何说起,换我的话会处理得更克制,要不用竖琴起一小节你们更熟悉的曲子,这样比较容易理解…”
说话间语气一顿,晏清想了想,起身探头望了眼端坐在钢琴后的翁怀憬,俩人视线一触即离后,他不疾不徐地继续坐下道:“当然效果仅供参考,稍等,得让怀憬给我来缕阳光…”
“这部分和声借鉴了些许德彪西《前奏曲某几辑的编排…”
清清冷冷的女声只解释了半句,斯坦威清亮透彻的琴声便随之而起,覆盖了她未曾脱口的后半句。
「我才是你们第二小提琴声部的和声创作者,有意见大可冲我来。」
几乎没有任何沟通,翁怀憬随手织出的钢琴伴奏极似夏日暖阳洒在婆娑颤抖的枝叶漏下的微光,而晏清拂弦拨出的长琶音宛若少女的眼眸透过斑驳的疏影眺向远方,锵金鸣玉的旋律乍现出满腹的少女心事,雨后初晴的夏日林间,姑娘清新的脸庞被柔美的琴声一一勾勒出轮廓,就在这副印象派画作呼之欲出时旋律忽而急转直下,渐渐随愈来愈低的钢伴一同平息于悄怆幽邃。
“这是《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听起来真有祝英台那未语凝噎的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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