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郁淳心存死志的潜台词以及整日的所见所闻让章雅梦心中升起几分于心不忍,随手揩了把脸,她苦涩一笑:“再到这儿…实在忍不住拿荆楚乡下那丛孤伶伶的土坟来做比较,一时间太多情绪一块儿迸发出来,抱歉,我为我今天的态度道歉。”
“真正该道歉的人是有私心的我,利用渊儿对你的珍惜,击溃了她试图跨越界限的勇气…”
泪眼朦胧的袁郁淳固执坚持着表达她的内疚:“如果我当初给出的是祝福,诸如希望你们可以彼此喜欢,彼此有一起坚定走下去的勇气之类的话,今天就一定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这番话略微隐晦,但章雅梦却听得心知肚明,袁郁淳刚接触司渊时的身份其实更多的是充当一位树洞的角色,听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某位对闺蜜暗生情愫的女大学生倾诉一些同窗琐事,视线再度飘向从松柏缝隙中露出的幽蓝天空,她清声问了句:“所以你当时,究竟是怎么回答她的?”
“常言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讽刺的是身为局外人的我,却逐渐爱上了这个有着弥天大勇的姑娘…”
察觉到僵局微微破冰,袁郁淳坦然承认道:“我告诉她,你们的关系也许保持在喜欢的程度会更合适,毕竟国内舆论环境就这样,互相喜欢的男女都是双向奔赴,而即使互相倾慕的同性间也充满了双向纠结和犹豫!鲁莽选择表白,最后的结局可能连朋友都没得做。”
“但只敢懦弱沉溺于暗恋的我,同样未必会有她那份宁可玉碎的勇气,可惜…”
眼中的迷雾又是一阵翻腾,章雅梦将头高高抬起,试图以此来阻止眼泪的流出,一番徒劳无功后,她哽咽着以诘问向那盏无法回答的坟茔:“愠怒的风暴,和悦的阳光,跟你再没有缘份,那无梦的睡乡,是否真的安恬静谧?”
“你以为我不想奔赴和她的约定?不过数度求死而不能罢了…”
突然挽起衣袖,袁郁淳眸中亦是泪光点点,大方从容地向章雅梦展示出自己手腕上一道道狰狞的伤疤,她凄苦一笑:“愧疚始终如同一把刀,经年累月割着我的心。”
望着袁郁淳白皙手腕内侧一道道深浅不一、其形可怖的刀疤,章雅梦忍不住一阵心悸,紧咬着唇角,挂着泪珠的她迟疑着弯腰道歉:“我刚刚不应该暗讽你被家人保护得过于周全,对不起,我只是…只是…唉,渊儿真的也太傻了。”
“来支烟吗?这次…”
袁郁淳保持着安全距离,从手袋掏出一包新的卷烟,撕开后弹出两根,她小心翼翼地捏住包装盒底部,试探递向还在轻轻抽泣的章雅梦:“应该不会再拒绝我了吧。”
“嗯,火我自己…”抽出一根,章雅梦甚至还没来得及从卫衣口袋里掏出她下飞机后在便利店随便买的打火机,对面的袁郁淳已带着一阵淡淡的海盐香风,护着跃动着火苗的fmidor火机递到了老章跟前。
“我其实自己有…好久违的味道!”
这股香气像极了海边清爽的空气,混合烟草、砂砾与阳光下草木的味道,它轻轻吹拂着,撩拨着章雅梦的发丝,轻抚着女孩泪痕未干的脸颊,裹着泥土的芬芳被袁郁淳潮湿温热的呼吸一烘托,像软软的丝绒围巾裹在周身,这片刻的温暖让刚点上烟的老章禁不住失了神。
“鼠尾草和海盐…”
重新拉开安全距离,袁郁淳给自己也点上一根,吞云吐雾间她眉宇间流露出浓浓温情:“她最钟情的香水。”
“你果然还是那个渣女,这个牌子不过是卿姐爱抽而已…”
破涕为笑,章雅梦娴熟喷出一串烟圈,瞄了眼指尖过滤嘴根部的logo,她自嘲般哂笑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对我如此费尽心思,对我老板而言,章雅梦这个名字并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就是专门为你写的吧,包括婉莹在跟的那个项目…”
手袋中传来阵轻微的震动声,袁郁淳却理都没理,用充满希翼的目光凝望着章雅梦,她唏嘘道:“只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看待我们这类人,他的态度好像与世俗观念截然不同。”
“看来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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