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宗汜也同样叹息一声,郑重说道:“吴老英雄古道热肠,却不幸罹难遇害,归根结底祸因在我,我心里也着实歉疚,好在那罪魁祸首现已伏诛,亦算是为吴先生报了大仇,还望前辈节哀。”
许江奎道:“生死富贵,那是老天爷管的事,岂是人力所能及,我等唯有顺受之;不过这祸起的原因嘛,却不该本末倒置了。”
林宗汜听出许江奎话里有话,便问道:“那依许前辈高见,却是为何?”
许江奎转身面向众人,朗声说道:“当日诸位齐聚林府,想必都是因为收到了林盟主发出的请柬而来,虽说此请柬是那贼寇设下的套子,但追奔朔源,若是没有《素经的召唤,恐怕诸位也不会千里迢迢赶来赴约吧?”
他说到此处,环视众人一眼,只见其中已有不少人深以为意,也开始低声议论了起来。他乘热打铁,接着说道:“所以嘛,大伙既是为了《素经而来,那负伤送命的祸因也自当着落到那本《素经的头上,又岂能归结到林老弟的身上。”
林宗汜听他言语说词实在牵强附会,但话里话外却始终紧扣《素经不放,显然是对这本奇书有所企图,当下便冷冷问道:“那依许老英雄高见,此事又该当如何处置,还请明言直意。”
许江奎道:“既是如此,那老哥哥我就直言不讳了。”当下轻咳一声,故意提高了嗓门,续道:“还望老弟能将《素经请出,以做祭祀之用,如此方可告慰在此役中丧生的诸位亡灵。”
他此言一出,场中众人轰然躁动,紧接着便有人开始出言附和,纷纷要求林宗汜“从谏如流”,把《素经取出相见。
眼看着场面越来越喧嚣,几乎就要失控,同泽大师忧心忡忡地看向林宗汜,心中暗想,林宗汜向来受人尊崇爱戴,又何曾受过这等逼迫,眼下许江奎竟当众逼迫要挟于他,那接下来的局面恐怕是要难以收拾了。
然而出乎同泽大师预料,此刻林宗汜的脸上却并不显露颜色,他只是在心里冷笑道:“只怕告慰亡灵是假,你趁机阅览是真。哼,好个‘洞庭五侠’!也亏得你们还算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原来也不过是些下作胚子,手里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噼啪作响,只可惜你还不配看!”
但他自然不会把心里的这些话说出口,当下稍一寻思,心中便即有了对策,于是面上露出了为难神色,口中连连叹息,说道:“许老英雄所言也不无道理,只是…只是…”说到此处,欲言又止。
许江奎眼中精光骤亮,连忙问道:“只是什么?”
林宗汜摇头道:“《素经出世的消息已经通天,皇帝陛下也已差了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来取,我若此时再将此书取出祭奠亡人,万一被皇帝知道了,必定会引得龙颜大怒,到时天威降临,岂不是要祸殃了在场诸位?”
此言一出,许江奎顿时哑口无言。天子之威,实非常人能触,他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之辈,但在朝廷面前终究不过是一介草民,又如何敢去触了龙威,更何况此番前来取书之人又是号称“铁面阎王”的锦衣卫指挥使陆炳,他就更不敢造次了,毕竟在他看来,陆炳之可怕,当比天子之威更为骇人可怖。
不过他怕归他怕,不怕的人自然也有,此时站在他身旁的老三戴士春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楞主儿。
这楞种还不等旁人接话,便已叫嚣道:“那又如何,只要在场诸位不说出去,那皇帝老儿又怎会得知?”
他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瞬间便将在场众人惊呆,场中气氛也骤然安静了下来,众人都不敢再往下接话。
林宗汜却怒不可遏,冲着这个楞种怒目喝道:“放肆!竟敢对天子出言不敬,你难道不知这是要杀头的死罪吗?”
这一声暴喝顿令一旁的许江奎醒过神来,他急忙止住了身旁欲要接话的戴士春,又转面向林宗汜赔笑道:“老弟莫怪,我这三弟是个草莽汉子,平素最不识礼数,眼下不过是胡言乱语,当真不得。至于《素经嘛…它既已是皇帝钦点之物,我等又怎敢再用它来祭祀…”说到此处,语气陡转,呜咽道:“只可恨我的大哥…呜呜…我的大哥死得冤啊…”说到后来,情难自已,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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