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怀德走出卧房关上门的时候,躲在被窝里的李昂才算是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李怀德更谨慎一些,伸手掀开被子看看的话,就能看见李昂虽然光着上身,但是裤子和袜子还没脱,一件深蓝色外袍也反卷着压在身下,如果打开来还能看到星星点点的血迹。
李昂只比李怀德他们先一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前后相差也就半分钟,这短短的时间差只来得及让他脱下自己的上衣,情急之下无处可藏,只能一起塞进被窝里。
回想起这虽然算不上惊心动魄,但也异常惊险刺激的一夜,李昂不由得轻轻掀开被子,蹑手蹑脚走到桌边,一连又喝了三大杯凉茶,被肾上腺素刺激而狂跳的心脏这才缓缓平复下来。
漆黑的房间里,李昂默默地坐在桌边,手里摩挲着青瓷茶杯,将之前的种种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在漆黑的死牢中,一刀贯脑杀死张敬宗,他自认没有任何问题。且不说凌江三鬼这些年来做了多少腌臜事,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埋尸荒野,单说松溪寺里被打死那两个年仅四五岁的孩子,凌江三鬼就必须死。
在李昂的认知里,偷鸡摸狗也好,啸聚山林也罢,有些或许是生活所迫、被逼无奈,有些或许是欲壑难填、本性难改,哪怕不在意那些所谓的江湖规矩,但内心里终究都应该有点儿生而为人的底线。一个人如果不拿自己当人看,那李昂也不会把他当人看,这是非常简单的道理。
李昂第一世的时候之所以会在无尽的绝望中和那该死的恶魔签下契约,正是因为在他十六岁那年,他家所在的小村落被一伙马贼屠戮一空。那个只会喝酒打人的“父亲”也就罢了,爱他至深的母亲、从小到大的玩伴,和善的邻居大叔,刀子嘴豆腐心的杂货店阿姨,统统都死在了马贼的刀下,更不用说有些在死前还遭受了各种非人的凌辱。
李昂和幼年的弟弟妹妹当时被他们母亲藏在了地窖里,当时他的弟弟才不到一岁,或许是被恐惧感染,在地窖里嚎啕大哭根本无法止住,很快就被闻声而来的马贼拖出了地窖,拉到了村子中间的小广场上。
在一片尸山血海中,那马贼头领亲手掐死了李昂三岁的妹妹,纵马踩死了不满周岁的弟弟,被愤怒彻底烧穿了脑子的李昂破口大骂,把这辈子知道的所有脏话和诅咒都喷到了那马贼头领的脸上。
那头领终于被激怒,下令把李昂绑在村口的大树上,不仅打断了李昂的四肢,更是亲手割掉了他的舌头,任其等死。
就是在那个时候,李昂在心中向所有能祈祷的神灵、恶魔都祈祷了一遍,请求复仇的力量,无论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也正是那个时候,这个神秘的恶魔听到了他的召唤,赐予了他愤怒之心,当时的李昂哪里知道,这并非一个噩梦的终结,而是一连串新噩梦的开始。
几年之后,脱胎换骨的李昂再次找到了那伙马贼的踪迹,包括首领在内的整整三十名马贼被他一个人全部斩杀,那马贼头领显然已经忘记了李昂是谁,但这并不影响李昂用最恶毒的手段开始自己的复仇。
在破败的营地里,那马贼头领整整哀号了两天,等李昂最终厌烦的停手后,他的四肢已经被削成白骨,鼻子、耳朵被割下,只有一双眼睛还在,那还是李昂特意留下的,为的就是让他能亲眼看到自己所受的折磨。
再之后,李昂将三十颗嘴里塞满**的脑袋运回了早已成为废墟的村子中,就在那个小广场上筑了一个小小的京观,这才算是了结了心中最大的仇怨。
这些噩梦般的画面早已刻在了李昂的灵魂深处,哪怕轮回了这么多次,那些人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不清,但那种亲人朋友被凌辱、屠杀,尊严被践踏的绝望和愤怒依然清晰。
摇了摇头,强行打断了自己的回忆,李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轻薄的青瓷茶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捏碎,锋利的碎片深深地刺进了他幼小的手掌中,鲜血已经在桌面上汇聚了一小滩。
长叹一声,李昂毫不在意地重新拿起一个茶杯,再次倒了一碗茶一饮而尽。
死牢中的三个人,张敬宗算是私仇,其他两个也不是什么好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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