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景中的有趣之处还远不止于此。《前传里明显增加了戏份的黄sir还不仅是一个名义上的父亲,这个角色还处于另一组兄弟情仇的关系之中。在这部影片里,最扇情的段落变成了他目睹陆启昌被炸身死的那一场戏——于是,在陆启昌的墓碑前,就形成了一个交织、重叠的父子与兄弟关系网这其中当然还要包括另外那位牺牲的罗姓卧底和站在远处汽车旁的叶校长。
再有,黄sir与韩深的复杂关系也构成了对阿仁哥和刘sir之间关系的一种微妙的复沓——需要提示一句的是:他俩还联手上演了一幕杀子倪永孝的好戏。总而言之,我们在这里看到,父子恩怨始终是叠印在兄弟情仇之中的——这种繁复的情节构图,归根结底,还是导源于港岛文化认同中父名的虚置造成的叙事难题。
正是因为一个确凿的父亲形象实在难于指认,而那种父亲的阉割力却因无名化而更加的无所不在,所以除了通过手足之情来涂抹、改写或套编父子故事以外,的确再难想象能有什么更好的求解方案了。
如果我们留意到这一场景的起笔和收笔都是迎风飘扬的英国国旗,那么上面的读解就不应该被指责为“过度诠释”了吧?——其实,父子关系经常在叙事艺术中充当历史转义的修辞功能。但是,只有在港岛这样特殊的地方,因为先后由殖民历史和冷战格局造成对自我身份的创伤性经验、以及文化认同上的深刻危机,作为历史转义的父子恩怨才会在极大程度上服从于兄弟情仇的情节模式,以把无法接续的历史干脆表现为断裂的当下。
然后是精神分析与叙事的可能。
“被遗忘的时光”这首主题歌,真的是把时间和记忆的主题贯穿在《无间道三部曲的始终了。然而,这首歌并不是画外声源的怀旧氛围的点染,而是内在于故事情节的具有戏剧动作性的构成元素——母宁说,它在时间、记忆甚至怀旧之外,提供了另一重要主题的原型:即改写。先是在《无间道里,阿仁哥把刘sir与韩深密谈的录音刻录在这首歌的光盘里面,送给他的妻子mary;而到了《终极无间里,杨锦荣则用几乎一模一样的方法让刘sir原形毕露。
实际上,在《终极无间里,改写这一主题以多种变奏形式出现。也就是说,重要的不再是改写的内容,而是改写——更准确说,是叙事本身。因为改写身份记忆之于刘sir,就和写报告之于杨锦荣、精神分析之于李心儿一样,都是对叙事行为本质的疑虑和探询。
最为有趣的一场戏,是李心儿医生对着她的两个病人——阿仁哥和刘sir——述说,她曾经如何通过改写记忆,来退避自己犯下过错之后的羞耻感;然后,她特意解释道,这种被压抑的记忆“被遗忘的时光”只要能够讲出来,就可以得到抒解。
这段精神分析的自我倾诉,其实正好表征了这部影片关于叙事的自反性的思考。因为对于刘sir而言,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他的问题绝无可能凭借倾诉得到解决。就决定他生命历程的那些事来说,一旦做出选择,像韩深最开始所说的那样:“你们自己选啦!”就注定要“没的选择”。对刘sir来说,叙事对时间或者所谓“命数”的抗拒仍然是作为一个问题,而远非答桉,呈现在观众面前的。
刘sir竭力改写自我身份当然是《终极无间的情节主线:他从镜子中看到的自我形象是阿仁哥,而他向李心儿许诺要亲手逮捕的刘sir却被投射到了杨锦荣的身上。
但是,刘sir对自己身份、对真实自我的困惑,在《前传中就已确定:在向倪家告密说mary是杀死倪父的幕后真凶之后,他以一种迷茫而疑惧的目光紧紧盯着反光镜里自己卑鄙的模样。如果说在这套三部曲的前两部影片中占主导地位的,仍然是对刘sir这个人物的刻画——对他的人格究竟怎样得以形成的来龙去脉进行追索;那么到了《终极无间里,他的身份、他的真实的自我其实已无悬念,导演呈现给观众的只是他对自己这一身份、这一自我的徒劳的改写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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