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调整了一下靠在车厢角落的姿势,继续往嘴里扔着炒黄豆,然后含糊不清的说道:
“你吃……你的,我吃我……的!”
车厢正中的木台上摆放着两个剔红捧盒,里面盛放着各式点心和果脯,比炒豆不知高级了多少倍。
嘎嘣嘎嘣……
世子皱了皱眉头,伸手拿起一块芬香馥郁的桂花蜜饯果子放进嘴中,吃了一口,觉得发腻,又放下了。
嘎嘣嘎嘣……
炒豆子入口之后被嚼碎的声音不绝于耳,偏偏外面被雨滴声隔绝听不见,车厢内倒分外清晰。
世子段应泽心烦的捏了捏拳头,想一脚将这黑衣小子踹下车去,但又不敢轻举妄动,都卫武是宫中直系禁军,他可不敢在皇帝陛下的耳目面前放肆,虽然他可以任性,但后果却无法预料。
若龙颜大怒,信阳王再得圣心,估计也会头疼不已,自己可不能给父王惹麻烦。
“炒黄豆很好吃吗?”
听到对方的声音,陆云习惯性的想要低头,这是多年以来强迫自己适应下来的结果,但不知怎的,记忆深处被新时代,人权主义,平等之类的要素熏陶出来的思想忽然占了上风,他不想再装作低眉顺眼了。
而且,段应泽的语气中无奈多于愤怒,看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死人脸傅之千并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眼前这位小王爷,对方对于那件事,那个计划,估计也丝毫不知。
“试试……”
将手中剩余的三颗有些干瘪的炒黄豆放到捧盒正中,陆云伸手摸向怀中的袋子。
看到这一幕,段应泽有些想发笑,多么滑稽的一幕,掐着金银丝的红木捧盒中摆满了京都最顶级的糕点果干儿,然而此刻光彩似乎都被捧盒正中的三颗黄豆给夺去了。
段应泽没有吃过这样低级的食物,豆子吃了喝水涨发,虽然易饱腹,却不易消化,后院的马儿都不喜欢吃豆子,更何况他这样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
可是蜜饯和点心,实在太腻了,那小子嗑豆子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难道它真的很好吃?
…
吃完手里的黄豆,陆云微微转头,那一边,段应泽正畏畏缩缩的伸出手,刚要触及到那三颗黄豆,忽然之间,车厢一震,圆滚滚的豆子随即滑落,不知滚到了什么角落中。
段应泽有些恼羞成怒,陆云却听到车窗外传来官军的奏报声。
撩开帘子一角,两侧紧闭的商铺和黑瓦屋檐映入眼帘,再远些,是高大的青石城墙,上面的斑驳痕迹被雨水冲刷得愈加明显。
这座都城,最早叫什么名字,已经被人遗忘。
不远处那位骑马的黑甲将军正冒着雨,从怀中拿出一本公文折子递给城守,双方似乎乃是旧识,寒暄了几句,但依旧马虎不得,有官兵飞奔而去,将公文拿去城防驻办查验鉴收。
大越国袭承前朝旧制,文官系统臃肿庞杂,但又各司其职,绝不越俎代庖,分工明确在某些时候有好处,但在某些时候,却又显得过分繁缛。
“查验,盖章,上报,等待批示,明明是皇帝自个儿发出命令,到最后却又要经过层层关卡,让整个京都府再捋一遍,真是脱了裤子放屁!”
陆云暗暗腹诽,一旁的段应泽也有些着急。
“正月初,又提前清街封城,里里外外进不来也出不去,真不懂搞这一套做甚,依我看就得改改,否则没半个时辰,别想出城了!”
“是啊,这么多人守着,连只蚊子都别想出去……”
陆云无心跟着吐槽了两句,但忽然之间,他面色一怔,又将怀里的袋子拎了出来,低头注视。
“殿下,你说,咱大越朝一向看重城防,像眼下特别时期,更是艰难,如果你想出城,该怎么办呢?”
…
段应泽嘴角一扯,嗤笑道:
“每年正月十五,城西祖陵祭天,在此期间,若非特别,下至平民百姓,上至王公贵族,若非重大事件,不得宫中特许,一律严禁出城,我爹或许可以,但没必要!”
“如果是一群武道高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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