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晶河堪堪爬上来的唐禹只觉得今晚什么都不重要了,如果不能以武律将这纨绔子弟制裁,就算拿到那诗会第一又如何?
他刚才跌落河里,因而没听到玉儿道明顾平身份的问好,此刻火急火燎,一把推开四周想要来搀扶的红倌人们,一步步走向顾平,就要兴师问罪。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唐禹自翊在文人墨客之中小有名气,哪里被人这般戏弄过,脑袋一热,伸手就朝顾平推去。
然而他动作还没做出,顾平便捏着鼻子一脸欲吐的表情跳闪到一旁:“玉儿姑娘,你这相好的刚从粪坑里爬出来,本少爷可受不住这味道,钱也赔了,不如你带他去洗漱下?免得一会儿诗会,才气还没展露,臭气就传遍千里了。”
顾平话里揶揄之意浓郁,但看似讥讽,却是无意中给了唐禹一个台阶下,红倌人们纷纷轻笑,玉儿忙过来拉了拉唐禹的衣袖,刚想提点他,不料却被唐禹给一把甩开。
“今日我非得把你这纨绔子弟......”
“够了,子希!堂堂读书人一副破落户的模样成什么体统?还不速速去换过一身衣裳!”坐在后方轿子里的李明德不能再静观其变,唐禹好歹是去年中秋诗会他特意提点的门生,指望他日后科举中的能来江都官场辅佐自己,此刻再不拉他一把,真得罪了这位顾平少爷,那别说未来仕途前程了,追究起来,自己这位座师也讨不到好处。
听到李明德的怒音,唐禹猛地从激动中惊醒过来,看着后方的轿子,喃喃道:“座、座师怎么在此?难、难道......”
他不是傻子,再看那一脸笑意吟吟,看自己和看傻逼一样的顾平,幡然醒悟。
顾平也没刻意再去为难他,只不过借他之口往文人士子那里传递下自己的恶少纨绔之名罢了。
眼看着顾平大摇大摆的钻进轿子,和座师一同赶往落红画舫,唐禹只觉眼前一片昏天暗地,仿佛世界都要塌了一般。
玉儿叹息一声,先扶他前往画舫里自己的闺房,再慢慢商议。
一群人熙熙攘攘挤上了落红画舫,登船那一刹,头顶骤然绽放无数璀璨烟花,姹紫嫣红,此刻看在唐禹眼里,却一点儿滋味都没了。
人生刹那间暗淡无光。
画舫厢房内。
玉儿为他沐浴更衣,服侍妥当后,忽然从一旁的梳妆台里取出一个荷包,将它塞进了唐禹手中:“你呀你,惹谁不好,偏偏去惹那小祖宗,这里有我存的一些银两,你拿去赶往省府,打点关系,就在那儿先一直待到秋闱开考,莫要再来这边了。”
“唉,是我糊涂了,谁知道会惹上这个纨绔?”唐禹醒悟之后,捶胸后悔不已,那可是能随随便便花一万两银子包下流晶河,让堂堂县令陪着开道的人物,岂是他这样的小小读书人能抗衡的?
“也怨不得你,那小祖宗平日里行事就嚣张跋扈,不讲道理,前些日子因为被人行刺,不由分说便抓走了许多姐妹拷问,连县令大人都要看他眼色行事,唉。总之你拿好这些盘缠,到了江南府,我在那儿还有几个小姐妹,让她们帮衬着照料一番,你若是能打点妥当,他总不能阻你秋闱。”玉儿叹气,她只知道顾平来历不凡,却不知道他的身份背景究竟多通天。
总觉得再蛮横,总不能影响到朝廷最重视的科举考试吧。
“怨我怨我,这事,唉,该不会影响到你吧?”拿着荷包的唐禹忽然心头一紧,看向玉儿,少女脸上梨花带雨,神情却是坚毅,“你这样为我,我......无以为报。”
“这本就怪我贪心,我想着能请到你来,这次诗会万一拔得头筹,于我......唉,人心不足蛇吞象,是我没那福气,没那命,你快走吧,晚了怕是走不出这江都县了。”玉儿又推了他一把。
“不、不成,我不能走,若我走了,那恶少对你下手,我、我......”唐禹忽然心一横,将那荷包推回给玉儿,咬牙道,“刚才看座师反应,似乎并未十分恼怒,言辞间还有为我开脱之意,我且继续看它一看,实在事不可为,大不了让他把我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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