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完,阿三哥走到岸边的一丛灌木下,用工具刀朝根部刨着。
没多久,似乎有某种“吱吱”地动物叫声传来,阿三哥手上的动作加快,他索性抛弃了工具刀,干脆扯来一根枝条往里面捅。
“吱吱!”
叫声尖锐急促,一只黑影蹿了出来,意图逃跑。
精瘦的阿三哥眼疾手快,按住了那个体型不小的家伙,由于中指和食指卡在颈部脑后,挣扎的小东西并没有能翻过头来撕咬入侵者。
眼神在这个时候异常明亮,阿三哥空闲的手摸向工具刀,缓缓抬起!
“吱!!!”
尖锐的哀鸣声急促而短暂,很快,感觉到手上没有传来反抗力道后,阿三哥松开了手。
“仁慈的主,请饶恕我。”
多神信仰的国度,阿三哥也不知在向谁请罪。
转而望着大黑耗子般的猎物,他咽了口唾沫。整日吃洋葱汤,他也饿得受不了,何况营地附近的洋葱已经被他挖得绝迹。还好经常挨饿习惯,反倒能在饥饿虚弱的时候迸发出超越肉体的力量。
在水边清洗了一番,这个大老鼠似的家伙看模样是麝鼠,栗黄色的皮毛柔顺致密,尾巴黝黑细长。面相很可爱,肥嘟嘟的,阿三边开膛破肚清洗,边流着口水。
这都是难得的脂肪,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烤得冒油的样子。
为了点缀食物,他采摘了些挂在灌木上的红色浆果。路上遇到“稀有”的野洋葱,也没有放过。
篝火随着垂下的夕阳渐明,代替白昼接替黑暗的夜,照亮生命的温度。
当然,照亮的同时也伴随着肉香味儿。
阿三哥望着篝火有些沉默,他的话很少。镜头摆在旁边对着篝火,广角镜头里,他的脸一半照亮,一半隐藏在黑暗中。
阿三哥的童年并不幸福,他住在印度偏远地区,种姓制度体系下,歧视严重。
自己的家庭成分里有过与第四阶层(实际是低于第四阶层的达利特人,俗称:贱民,被视作不可接触者)的通婚史,因此备受村子排挤。童年的晦暗成了他心里抹不去的伤痛,好在后来搬去镇上生活才得以喘息。
回忆起那些经历,他的口腔里弥漫着苦涩。但明亮的眼神却未曾动摇。
将捣碎的浆果敷在烤得金黄的麝鼠肉表面,他也没有取下,而是直接拉出工具刀,在火架上割下一块肉,伴着浆果味的麝鼠肉异常鲜嫩,咀嚼着肉食,脂肪的油香撒在干涸的大地般,他感到直至灵魂深处地满足。
“贫穷和饥饿,这是我最难忘记的经历。”
吃饱喝足后,沉默的他出声打破夜的沉寂,或许很多埋在心里的话,只需要一个开口的契机罢了。
“记得幼年有次因为家中遭窃,饥饿困扰太久的我铤而走险去商店偷盗,然后被当场抓住打了个半死。”
“我哭泣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往家里赶,我知道家里没有人在等我。亲人纷纷外出朝圣,我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回忆到这里,他眼眶干涩,空洞的眼神犹如枯井。
“饥饿和疼痛伴随着我,走在阴暗的巷子里,恶臭的水沟仿佛是我最后的归宿。”
“所幸...”
“我遇到一个苦行僧人,他干柴般的右臂高举着,我感到恐惧,因为那只手已经彷如骨头上披着一层褶皱的树皮。”
“他说:孩子,为什么要恐惧?肉体皮囊终究会化成尘土,唯有灵魂不朽。”
想到那一幕,苦行僧熠熠生辉的眼睛驱散了饥饿和畏惧。他微微抬起了头,眼神微微发亮。
那个苦行僧人已经二十年没有放下右臂,于他而言,那是证明信仰的道路,坚守梦的方式。
“精神的磐实能够战胜肉体的衰败。”
“或许是凭借着这股力量,我没有被饿死,甚至在死亡边缘侥幸存活了下来。”
“信仰...”
阿三哥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表述这些可能只是为了检验自己是否忠诚于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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