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柳州举子陈光蕊,进京赶考得中头名状元,披红挂彩,跨马游街。
好一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的翩翩少年郎。
是时丞相之女殷温娇抛绣球选婿,恰巧砸落陈光蕊的乌纱帽,更是结成一段良缘,贪欢一宿。
次日金銮殿上,太宗钦点其为江州州主,即刻收拾起身,不得有误。
路途艰苦,晓行夜宿,陈光蕊携妻在那洪江口上了艄公刘洪的贼船,夜半三更,被那刘洪打死,沉入江中,妻子被其霸占,声名亦被顶替。
恶贼刘洪冒充状元,赶赴江洲上任,可怜殷小姐身怀有孕,敢怒不敢言,后来就生下那个婴儿。
殷小姐恐被刘洪发现,将婴儿沉溺,便写下血书,同陈家遗腹子一同放入木盆,推入江中,是为江流儿。
后被金山寺住持捡到,收入庙里作小沙弥,法号玄奘,待其长大,告知真相,京城伸冤,携大唐府兵,去往江洲,母子相认,将刘洪缉捕,不日斩首。
这便是他法海,或者说,玄奘的身世。
那时他沉冤得雪,于世间再无挂念,遂拜入佛门,出家当和尚,回到金山寺,继承住持位。
世间种种,仿佛过往云烟,他未察觉金山寺的不同,也未察觉朝代变更,从此便成了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法海禅师。
此间因果,皆在金山寺。
金山寺倒,因果不存,法海又重新成为了玄奘。
“大威天龙,诸佛慈悲?笑话!天大的笑话。”
江流儿身世这个因果太刻意了,刻意到让法海难以装作看不见。
且不说当朝大员陈光蕊无故遭劫,单单艄公竟可冒充状元赴任,生母不足十月诞下子嗣,因缘巧合漂流江中,被佛门捡到,出家为僧,十来年后才发现真相。
这也太巧了,如果那恶贼刘洪当场忏悔,接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话,这出佛门送子的大戏就更加完美了。
“好一个世尊如来,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尊啊。”
法海起身挥袖,双目遥望西天,这法会高台,再也束缚不住他的佛法,念头通达之下,就连那被转世轮回所封存的记忆也逐一想起。
原来我也曾是如来坐下第二个徒弟,名为金蝉子,好一个被贬下凡的佛子。
这个因果,我法海记下了。
这一日,法海再入佛我合一之境。
一身法力,如臂挥使,心境稳固,再无半点桎梏。
高台之下,有一老僧,手持九龙锡杖,暗自皱眉。
刚刚,她竟有些看不透这玄奘法师。
果然是世尊坐下二弟子,即使轮回十世,都没洗去那一身的佛性,难怪世尊会挑他助我佛门大计。
既是状元之子,又是宰相之孙,这陈玄奘已与大唐脱不了关系,再加上从小在寺庙长大,现在又是出家人,生恩在唐,养恩在寺,此番谋划,合该我佛门大兴。
先前讲法内容,已尽皆落入她耳。
以三法为统,以觉法为道,开而当名,变而弥广。
法虽三焉,而类无不尽,觉虽一焉,而智无不周。
......
此奉太宗圣命,召集众贤,选集诸僧,参禅讲法,普济苦海群生。
大开方便门庭,广运慈悲舟楫。
既然金蝉已经讲完,那接下来这出大戏,就由她来唱响。
想到这,老僧颔首,随后大声开口,引来众人纷纷注视。
“货卖袈裟~”
这一声响起,先前听法抚须的太宗皇帝更是投来视线,欲看是何人在此喧哗。
钩直饵咸,这鱼,自是愿者上钩。
老僧从人群走出,震声道。
“货卖袈裟,锡杖,能识此宝者分文不取,不识此宝者重金不卖。”
“哦?”
这倒是引起了太宗皇帝的注意。
这天下是大唐的天下,还有朕不认识的东西?重金不卖?那更是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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