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师傅真好,收养你,教你剑术,还给你配了个女朋友?”
“不是这样的,那个女孩比我小一岁,但是却患了一种很严重的病症,只能在轮椅生活,而且不久就要死了。”楚启谟说,“我随同师傅一起下山,寻求能够救下她性命的医师,但最终还是没能找到,她身的症状实在太过稀奇,当地没有医生能治好她。”
“然后呢?”安森鹿摸了摸鼻子。
“然后,我和师傅,还有她,三个人一起游遍了整个国家,逛遍了大大小小城市的医院,却还是没能找到救治她的方法。”
楚启谟垂眸,低声说着。
“在那一年,每到一个新的城市,我和师傅都会靠着卖艺来赚钱,划划剑什么的,因为奇怪的装束,我们也经常被骂臭道士、臭神棍,但那个轮椅的女孩每次总会笑得很开心,她跟我说外面的世界真大,因为患着这种怪病,她从小就被父母关在家里,连学都不了,多亏她父母抛弃了她,她才能遇到我和师傅,才能和我们一起旅行。”
安森鹿双手枕到脑后,抬头望向挪威的夜空。
“后来呢,救下了她了么?”他一直不怎么喜欢问问题,因为超直觉存在,在问出很多问题前,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但每一次明知道那个答案,他也总是会问出口,就像是在期待自己的直觉能错一次。
“她死了。”
楚启谟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
“我们最后回到了华山,她每天陪我早起,太阳都还没出来就挪着轮椅来我身边,看我练练剑,说这样很有趣。”
“那时我问她,华山会不会很无聊?如果想要的话,我们两个瞒着师傅一起去接着旅行吧。她摇了摇头,跟我说……原来美好的不是这个世界,是有我和师傅在身边的每一天。”
“她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那是相识的一年半里,我第一次看见她哭,明明之前她每一天都笑得那么开心,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就快死了。”
“在她死后之后,我每个早都会准时起来练剑,就好像她还在天看着我,坐在轮椅对我嘿嘿地笑,说……”
楚启谟说到这里,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师兄,你这剑耍得真棒。”
安森鹿的鼻尖有点酸。
他心说楚老师,原来你也有这种过去呀,怪不得不近女色,平时死板得跟个机器人似的,每天就只知道练剑,练剑的。
“你知道么,会长。”楚启谟缓缓地说,“在后来,我被师傅赶出华山了,他说我该独当一面了,离开华山后,我还是日复一日地划剑卖艺,持续着相同的生活。”
停顿了片刻,他又接着说:
“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开始发现自己早起不来床了,那好像是十年里我头一次没在早四点起来练剑。”
“什么时候?”
“跟你们认识之后,那天的晚,我和你们打了一晚的牌。”
“哦哦,我想起来了,在石的时候吧?”
“嗯,我玩得很开心。”楚启谟说,“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有一些愧疚,持续了好几年的习惯被打破,总觉得她是不是以后就不会看着我了。”
安森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但我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人总是得往前看的。”楚启谟轻声说,“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从前的那些孤独、痛苦、执念,全都慢慢地化解了。
我就在想,原来人是可以过得这么开心的。
我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原谅自己了,可以原谅自己那时候没有能力救下她。
我在想,那个轮椅的女孩,也不希望我每天都活得跟个机械似的吧,我现在很快乐,有了可以一起大吵大闹的朋友,不再是只有剑了。”
安森鹿沉默了很久,肯定地说:
“一定的,她在天会为现在的你感到开心和自豪的。”
“是么?”
“是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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