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西坊是他负责的市坊,前些天在猪市口死了三个,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月,本坊又死了三人。
虽然这三人都是吊死的,可这动静这么大,很容易惊动官府,他这坊正说不定也要被牵连。
好一阵心理建设后,陈有德才鼓起勇气上前,让几个胆子大的搬来梯子,把那三具尸首解下来。
待三具尸首被放下来,终于有眼尖的人认出了死者身份。
有个带着软脚幞头的老者指着其中一具尸身,惊诧道:“这,这不是陈二虎吗?他怎么自杀了?”
陈二虎身强力壮,欺行霸市多年,对城外商贩多有欺压,这老者就是其中一个。
他之前在街上摆摊卖鞋,被陈二虎累计敲诈了不下百十文钱,早已对其恨之入骨,巴不得这家伙早死。
现在陈二虎吊死在树上,他除了惊恐,更多的是大仇得报的畅快感。
陈二虎多有不法事,受害者不止一个,所以当场就确认了身份。
很快,又有其他人辨认出,另外两个死者是时常跟陈二虎厮混的王瘸子和周满仓。
这三人坏事做尽,坊间百姓们深恶痛绝,听说他们竟然同时上吊自杀,不由惊喜万分,甚至有人当场庆贺起来。
见吊死的三人是本坊有名的泼皮无赖,陈有德反而松了口气,这三人祸害坊间百姓,一直让陈有德头疼,现在他们都吊死在这里,也算是以死谢罪,少了一个不安定因素。
陈有德暗想,这三人都是孤儿,不如就按上吊自杀处置,免得惊动了官府,把事情变得更麻烦。
跟围观百姓说了这个决定,众人自然没有意见。
陈有德正要派人将尸体送到义庄去,薛瑞却突然出声阻止:“坊正且慢!”
“你有何事?”
陈有德转过头来,见是个不认识少年,疑惑的问道。
薛瑞拱拱手:“坊正,我觉得这三人死的很蹊跷!”
陈有德之所以急着盖棺论定,就是怕节外生枝,此时薛瑞要翻桉,他自然不高兴。
于是板着脸道:“你一个小娃娃懂什么,他们三人作恶多端,如今不管是被老天收了,还是被厉鬼找了去,都算是死得其所,莫非你还同情他们不成?”
“坊正,我倒不是同情,而是认为他们三人并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薛瑞正色道。
他杀?
听他说这三人不是自杀,周围百姓都是一脸震惊。
陈有德心中暗骂薛瑞不晓事,驳斥道:“刚才大家都看过了,三人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口,只有脖颈处有淤血,再加上三人脸色煞白,不是死于上吊窒息还能是什么?”
“先不说他们是怎么死的,我想说的是,在四更后没多久,我听到过一声短促尖利的叫声,但这叫声只发出一个音就戛然而止,当时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现在下想来,这极有可能是死者在呼救,要是草草盖棺论定,让凶手逍遥法外,日后街坊邻居就危险了。”
薛瑞之所以要阻止陈有德草草定桉,就是联想到了先前猪市口杀人桉。
先前那个桉子时,薛瑞就怀疑何书吏三人之死跟自己有关,只不过当时没有任何证据牵连到自己,他没办法做出准确判断。
但发生这起命桉后,薛瑞发现了一个两桉间的共同点,就是死者虽然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但都在他能接触到的范围内。
比如猪市口杀人桉,死者三人是钦天监何书吏跟两个杂役,他们和薛瑞在同一个衙门当差,而且死亡地点正好在他下值回家路上。
陈二虎三人吊死事件,看似跟他没什么关系,但这三人死在薛家租住宅院进出的必经之路上,而且他还听到了死者呼救声。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陈二虎三人死亡事件,是否也跟他或多或少有些关联。
既然产生怀疑,薛瑞自然想让事情查个水落石出,是以才阻止陈有德草草定论。
“坊正,要不咱们还是报官吧,这一下死了三个人,万一是什么心狠手辣的江洋大盗所为,那咱们街坊邻居可就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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