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直到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恒依旧伫立在孤儿院门口,久久未动,如同一座沉默的雕塑。
直到一个充满困惑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是谁?”
问话者是炎狼。
迟钝如他,到了这一刻也开始意识到,这次来的客人似乎有些不寻常。
……
他是谁?
又或者该说,祂是谁?
恒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了答案——祂是世界诞生之初唯二的神,是神话时代遗世的仙,是六千年前灭世的魔,是这方世界的轮回本身。
但若说具体名字,祂是没有的。
因为祂不曾给自己起名。
而凡人又岂有资格替其命名?
故事绘本中出现的不过是无知者的杜撰,神话时代能接触到相关秘辛的人都知道,那位真实存在的神明没有名字。
同时,祂也无需冠以任何其他的名讳。
祂便是祂,是法则崩碎之后世间唯一的神明。
然而,在将聪送到时,那位曾这样向孤儿院的人介绍自己:“我叫牧北。”
神明给自己起了名字。
名字,渺小凡人才需要的东西。
恒若有所思片刻后,轻声说道:“是墓碑啊。”
炎狼却是听岔了,脸上露出了无语的表情:“我当然知道他叫牧北。”
他心说自己还是第一个知道的呢,比从报信人那儿听说的你早多了好吧。
恒微微摇头,却没有纠正他,而是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凝重,在炎狼惊讶不解的目光中缓缓说道:“那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但顿了顿后,她又迟疑着补充了句:“也或许是我们最大的朋友。”
说罢,她没有向一脸懵逼的炎狼多解释什么,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鸡哥呢?有他的消息了吗?”
傻乎乎的炎狼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他摇摇头,想到鸡哥的伤势后露出了难过而担忧的表情:“那么重的伤,一声不吭就走了,太让人担心了!”
恒想了想后叹息了声,吩咐道:“继续找找看吧。”
孤儿院里的人并不十分清楚鸡哥身上曾发生过的事,只知道他来自破灭之城,嗜酒如命,沉默寡言,活着对他而言似乎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原因为何则不清楚,但恒是知道内情的。
因为她把鸡哥捡回来那天,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喝得烂醉如泥,还边哭边嘟囔,自顾自说了许多事。
鸡哥嘟囔了一路,恒便听了一路。
她甚至还隐隐猜到了鸡哥口中的那只兔子是谁。
白色长耳兔,在当时还很罕见的高度拟人化姿态,手中抓着根竹子当武器,仿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强大,漫不经心、随心所欲的态度。
当恒从那些醉酒的碎语中拼凑出这副形象时,她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她——八苦之首,五阴炽盛苦。
客观来说,她觉得鸡哥的悲剧其实怪不得五阴炽盛苦。
诚然,按照苍龙对她的评价来看,她当时很可能就是随口一说,估计转头就不记得了,但这并不意味着那是一个错误的建议。
在整个时代都争先恐后地往前狂奔时,龟缩在角落里又能苟延残喘多久呢?
何况,作出决定的终究是鸡哥自己。
要怪……大概也只能怪运气不好。
但这番客观理性、冠冕堂皇的说辞,恒说不出口。
因为她知道,她能这么想仅仅是因为——受害者不是她。
当鸡哥从那场末日般的灾难中苟活下来,拼命变强,拼命寻找仇人,想要毁灭对方或毁灭自己,结果却在一堆废墟中发现了被灾难吞噬,早已死去多日的仇人时,他的悲哀、他的愤怒又该往哪里宣泄?
连亲手报仇都无法做到的他,又该如何活下去?
在那之后,鸡哥不断寻找五阴炽盛苦,是迁怒于她,想找她报仇吗?
恒觉得不是。
人类突然灭亡了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