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立水为煞 (2-1)

萧钦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第一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

在水底闭息前行，为了减轻阻力，多数人都是如他一般束发精装，根本不会还穿着平时的全套衣物。

但是眼前那道身影却全套衣着，披散的头发和大块的麻布像水草一样随着水流在湖底浮动，散发出充斥着水底的森白微光。

萧钦轻轻握住了背后的剑柄，五感在水下尽全力展开到最大。

在水底森冷的微光里，萧钦隐约听见了从前方传来的凄厉哭声。

原本只是轻微遥远的的哭声，片刻之后随着水流排山倒海而来，转瞬之间便充斥了水底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这时，萧钦猛然发现，他以为是背对着他的那道人影，头部的头发忽然散开，露出了一张已经被水泡得肿胀发白的可怖面孔，对着他张开已经没有形状的腐烂口唇，发出狰狞的哭嚎声！

水底森冷的磷光逐渐亮了起来，那道身影背后，逐渐浮现了无数影影绰绰的身影，它们僵硬的身形在水底的微光里，像卡帧一样不断地向前靠近。

因为身在水中，萧钦身上涌出的冷汗难以察觉，后背发凉的感觉也没那么明显。

他毕竟是在大泽长大的，这东西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闻所未闻的神秘事物，但也正因为有所耳闻，才有更加深切的忌惮。

水火无情，云梦大泽固然养育了大泽之国一方沃土，但是每年被大泽吞噬的生命也不在少数。

大泽之国民间有专门的捞尸人，这与空桑之国的赶尸人、流沙之国的抬棺人一样，都是负责将死者尸身带回亲人身边安葬的职业，只不过因地域不同而分别有所差别。

捞尸人几条最出名的俗语里，就有这样一条：

“立尸水下，神仙难捞！”

溺水而亡的死者，尸身多半会在数天之内浮上水面，由家人雇佣捞尸人送回岸上，辨认后入土安葬。

但是若尸体在水下直立浮起，那即使是最有经验的捞尸人，也是不敢轻易惊动死者的。

这样的立尸，往往意味着死者含怨而亡，魂魄已经化为新煞，若不能疏解他们执念，那死者亡灵不安，是绝对不会就这么安安生生入土安葬的！

唯有其怨念得到发泄，煞意消散之后，尸体才会倒下，可以安葬。

而在那之前，这水下立尸，即使在白天，如果不是那种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也是会出没为煞，甚至有传说，有些游舫渔船碰见它们，即使它们一时无法加害，也会跟到家中索命！

难道这些立尸就是汝槐岛死寂的原因？萧钦稍微思索了一下，不过眼下水鬼围身，他却也不能再犹豫，反手抽出了背后的长剑，五感外放，凝神戒备！

怪力乱神之物，其实长生大陆并不少，武者的内力战技虽然不如术士的法术那样专业，但是至少是会有效果的。

明澈杀意外放，大荒真力运起，气血之声隆隆而作，萧钦对着逐渐逼近的水下立尸横剑身前！

虽然面对着尸身鬼物，人类天然会有趋利避害的恐惧，但是明镜无尘心配合明澈杀意之下，却对萧钦不会有太大影响。

唯一让他有些忌惮的，就是他受水流的影响肯定会极大，看来必须要找机会浮上水面了……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萧钦体内的流源仙典之上，两种术法的密钥，忽然一同波动了一下！

远方水面上，忽然响起了一阵歌声，以萧钦的耳力，却也听不清楚，只隐约听出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子声音，像是唱着些什么哀怨凄婉的戏文。

萧钦一怔，便看见那些立尸都肿胀人脸在这一刻似乎不再那么狰狞，好像受到了某种震慑！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所有立尸一同向着水面之上仰天哭嚎，只剩惨白的眼中开始流出触目惊心的恐怖血泪！

它们僵硬的关节在水下发出咯吱咔嚓的恐怖声响，竟是全部向着萧钦跪了下来，每句立尸都整整齐齐地对着他磕了三个头然后直立跪起，所有尸体的手都指抬起向了萧钦身后的某个方向，继续用恐怖的眼白狰狞地注视着他！

萧钦只觉得头皮发麻，他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水鬼求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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