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夜过鬼市 (2-1)

赐宴结束后，铁佛寒婉谢了官家赵桓的赏银，也谢拒了挽留，径直走出了集英殿。

离开皇城，行走在汴梁的内城街道上，寒冷的夜风吹来，已是微醺的铁佛寒感到有些神思恍惚。

街上人烟稀少，偶尔有三两个路人经过，也都是穿着厚厚的棉袄，双手揣进棉袖笼内，紧紧的抱在胸前。

铁佛寒禹禹独行，向浚仪桥街的王记补锅铺走去。

行至汴河沿岸的潘楼街，便来到了汴梁城的一处夜市。

夜市又名鬼市，是汴梁城冬夜里唯一有人气的集市，鬼市从古自今由来已久，即便在科技发达的当今年代，鬼市也照样存在于每一个城市的角落之中。

所谓鬼市，即夜间集市，晚间开张，至晓而散。

如果要追溯的话，据说还是在宋太宗赵光义时期，地处汴河南岸角门子的堤岸边，有一个难民聚住的地方，为了以物易物，或方便贩卖、销赃，难民们就开辟了一个市场，这个市场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夜晚开张，天一亮就收摊。

每当开市，市场里熙来攘往的非常热闹，每个摊位都点着一盏煤油灯、蜡烛、豆油灯什么的，当时的南岸角门子一带，除了难民们搭建的窝棚外，就是一片片的农田和乱葬岗子开洼地，远远望去，夜市里那灯影明明暗暗、忽忽闪闪，影影绰绰的还有买卖的人在活动，那阵势，不知情的人准得吓一跳。

后来人们就叫它鬼市了。

在鬼市中，卖家往往在地上铺一张破席，或者一块油布，摆上几件古玩玉器、或真或假的古旧工艺品、旧残的卷轴典籍、老衣旧裤，杂耍玩意儿，然后蹲在一边，用眼睛余光扫视着行人，绝无高声叫卖的。

买家则悄悄穿行于这些地摊之间，稍微内行的，即使看到自己中意的东西也绝少直接问价，而是“顾左右而环视”，假装外行，在心理上，鬼市卖卷轴古籍，古玩器皿、老物旧货的人，希望将带的旧货在天亮之前能顺利卖出，不然天一亮，巡城的兵丁来了就会驱赶买卖人，而去鬼市淘宝的人，又生怕去晚了，好东西被别人买走。

汴梁城潘楼街的这处鬼市也大同小异，此时，这里已零零散散的集聚了不少人，到处灯影晃动。

这地方是铁佛寒回王记补锅铺的必经之路，因此必须绕过鬼市里这些星罗棋布的地摊，才能穿过这一条街道。

铁佛寒径直缓慢走着，不觉已来到鬼市的尽头。

在一个老大爷的孤零零的摊位上，还算明亮的一盏油灯旁，铁佛寒“咦”了一声，停住了脚步。

这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一脸清汤寡水的表情，头上的几绺白发粘接在一起，结了硬痂，上身穿的一件丈青色破棉袄泛着油光，看来从来都没洗过。

一张破竹席摆满了小玩意：小陶罐、土碗，瓷器、竹制和木制的手杖、竹笔筒、珠串、一堆生锈的铜钱等。

而吸引铁佛寒目光的却是地摊角落一件不起眼东西：

那是用一块破油布包裹起来的一个筒状包裹，直径有近一尺粗细，铁佛寒鹰视狼顾一扫，便看见油布包裹顶端破洞露出的一角来。

铁佛寒蹲下身子，拿起那卷东西，向身上带着一股异味的老摊主问道：“大爷，我可以打开吗？”

老大爷爱搭不理的回了三个字：“随你便。”

包裹打开，汗酸臭和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

铁佛寒一边捂住鼻子，一边仔细瞧着破油布包裹里的物件。

原来是一张凉席，大冬天里卖凉席，这个邋遢老人的地摊也算是鬼市一绝了。

这张凉席长近七、八尺，，宽也有四、五尺左右，看着很老旧了，但席面平整光滑，薄而柔软，席面肮脏发霉，已看不出本色。

铁佛寒用指尖仔细摩挲着席面，问道：

“大爷，这凉席卖多少钱？”

老摊主的重头货显然不是这张又破又脏的凉席，但总算有人问了，于是伸出巴掌，叉开了五指。

铁佛寒问道：“五两银子？”

邋遢老头瞥了陆少辉一眼，咧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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