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补锅嘞

朔风号号，吹裂大地。

北方望龙山下，盘溪口小镇。

青石板路从小镇蜿蜒穿过，集市冷清，店铺关张。

冷寒空寂的街面，厚实的棉绒褡裢门隔离了小镇全部的人气和温暖。

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挑着一副担子踽踽而行。

担子的一头是一只箩筐，筐里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另一头则是一口木柜，木柜外挂满了铁皮铜皮和一口小火炉。

壮汉身形高大，穿一件破棉袄，腰间扎着布带，脸色黝黑，胡子拉渣，除了两眼透出精光，周身上下都难以见到一丝生气。

“补锅嘞，补锅嘞…”

中气十足的叫喊声响彻小镇上空，然而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不觉已走到镇口，地势渐渐开阔，刺骨的冷风也更加肆虐。

“爹爹，我饿。”

担子的另一头，小姑娘叫道，伸出一只长满冻疮的小手舞动着，冻得通红的小脸脏兮兮的，鼻孔挂着两道亮晶晶的鼻涕。

“妙丫，爹爹马上给你烤烧饼吃。”

壮汉心中一紧，三步两步跨到一处宅门旁，停住步，放下担子。

从木柜里取出一根尺多长的吹火筒，鼓着两腮，试图吹燃小火炉中一息尚存的炭火。

身边是一座大宅，朱漆大门，铆满了铜钉，门口立着两个威武的石狮子。

壮汉吹火间歇，无意中抬头一瞥，大门上方两个金色隶书跃入眼帘：“柳宅。”

吹了一头一脸的碳灰，火炉里的火却仍未吹燃。

天寒地冻，哪里还存得下一粒火种。

从布袋中取出的面饼已冻得坚如铁石，别说小姑娘的牙啃不动，即便用铁锤怕是也难砸碎。

壮汉绝望的垂下双手，名叫妙丫的小姑娘已带着哭腔：

“爹爹，妙丫饿！”

壮汉跨上石阶，敲响了朱漆大门的铜环。

片刻，大门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四十多岁、长相富态的男子头来。

“大哥，给口热食吧，孩子饿得不行了。”

壮汉乞求道。

中年男子打开门，扫视了壮汉和两副挑子一眼，说道：

“进来吧，我家正好有一只铜壶要补。”

进到大院角落的房檐下，壮汉放下挑子，从箩筐里抱出小姑娘妙丫，拍打着她破棉袄上的碳灰。

中年男子拿出一小筲箕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递给壮汉。

小妙丫立即抓过塞进嘴里，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大哥，铜壶拿出来吧，我给你补。”

“先吃吧，不急，我家老主人正在午睡，不方便去他老人家床下取铜壶。”

原来是尿壶！壮汉低下头，没有言语。

“我家老爷姓柳，是望龙山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大侠士，年岁大了，也退隐江湖数载了。”

闲着也是闲着，这位应该是柳宅管家的中年男子唠起了嗑。

“哦，久仰。”壮汉不置可否，嘴里随意嘀咕道。

望着吃相难看的小姑娘，中年管家叹道：

“小娃娃，慢慢吃，别噎着。造孽哟，天寒地冻的，可怜的小姑娘！”

壮汉爱怜的轻抚着小姑娘的头，说道：

“妙丫，快谢谢伯伯！伯伯是好人！”

小姑娘转眼两个馒头已下肚，周身都有了气力，脆生生对中年男子道：

“妙丫谢谢伯伯！”

中年管家答应着妙丫，对壮汉说道：

“我姓林，是柳宅的管家，敢问师傅贵姓？”

壮汉亦礼貌的答道：

“免贵姓铁，谢谢林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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