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自从和阮老大一伙打过架后,韩远就听尤承之的话。
尤承之才是兄弟,是大哥。
虽然韩远一笑又转过脸去,郝大嘴还是满足地站起身来,一张大嘴咧到了耳朵跟边。
但那满足的笑容忽地僵住了。
张望着向前走了几步猛地一声哭嚎,“兄弟唉。”
紧接着便跌跌撞撞扑了过去,是跌跌撞撞,一只脚上没有鞋啊。
扑过去的地方两个军士正往地上放一具尸首,那死了的看似腰肚子被压瘪了,全靠绑了几根树杈子撑着。
两个军士拦住郝大嘴,想是也认得这是个充入军中的犯人,喝道:“嚎甚么,你兄弟战死的可以入军籍,走了也带个清白身。”
此时的郝大嘴也顾不得犯人的身份,猛一把推开那军士,抱住那尸身的膀子,看着那脸哭嚎道:“高仁兄弟唉,哥没带好你,哥答应下带你回翠城呢,你咋先走了呢。”
脸上抽抽搐搐,眼泪鼻涕全都下来了,“兄弟唉,你跟着哥当了八年的差,又跟着哥流落到这里,你个没出息的,哥答应带你回去的,你咋先走了呢。”
那两个军士见他哭得真切,也不再拦挡,也因着可怜叹了气。
郝大嘴忽伸出手朝自己脸上抽,虽风吹日晒的糙皮上显不出红印子,但真个是一下又一下抽得个狠。
“高仁兄弟唉,哥不是东西,哥答应过带好你,这一会儿子咋就把你忘了呢,你死了哥都不知道,哥不是东西,哥不是东西。”
哭着嚎着,那手却象拨浪豉上的弹子,停都停不下来直往脸上抽。
两个军士倒听明白了,不是亲兄弟,是一起当过差的,只这般哭倒也见得情义。
又任由着哭了一会儿,手也打累了无力地垂了下去,喉咙也嘶哑了。一个军士忙别的去了,一个劝道:“好了,好了,你兄弟终究是脱了有罪身了,去都去了,你哭有屁用。”
那郝大嘴只抱着高仁不放手。
高仁是哪个?细心的读者或会记得,便是翠城时搜捕大盗,手头上没深浅伤了客商的那个。
也是可怜,罪不至充军,又是上面交待下来用刀试探商旅出了差子,实是做了出馊主意的黄树的替罪羊,也是倒霉地叫殷朝实为表正气抓了坏典型,流落到风野城,没想到命也丢到了这里。
那郝能可怜巴巴望向军士,“军爷,我兄弟家就在河那边翠城,让我把我兄弟送回家吧。”
那军士叹口气,“这个……”,忽又一皱眉,“你兄弟既然入了军籍,就是风野城大军的人,大将军体恤下属,这个用不着你操心。”
又转脸朝犯人群里喝道:“过来把这人拖回去,莫再碍事。”
这边军士中头目也醒过神儿来,打发犯人去拖郝大嘴过来。
郝大嘴也哭清醒了,也不用人拖,焉搭搭站起身来,失魂落魄地朝犯人堆儿里走。
也是高高大大粗莽汉子,却一边走一边袖祆子抹着泪,犹自念叨着,“哥不是人,这会儿子没看到你,竟没想起来,哥不是人。”
韩远看看尤承之,觉得鼻子发酸,这郝能也不是那么讨人嫌。
尤承之心里感慨,这讨人嫌的捕快,倒也有些情义。
郝能的抽泣声还断断续续着,边上一个犯人结结巴巴问那立着的军士,“军,军爷,我们打了这仗还不能入,入军籍吗?”
倒是事不关己听话听旁音,这犯人没郝大嘴的悲痛,那军士说“你兄弟战死的可以入军籍”便听得清,入了心,犯了嘀咕。
本以为入了风野城便能入军,结果只穿了身军衣,还是和那军士不全一样的。
又以为打了这仗便可入军,怎听着军士那意思死了才能入军籍,难不成非得搭上命?
这疑问是每个犯人都有的,也是每个犯人都关心的。
这个斗着胆一问,其他人的脸都转过去眼巴巴地瞅着那军士头儿。
也是郝大嘴的哀号引起了军士的悲悯,叹口气又咳了咳支支吾吾道:“大将军体恤下属,只要尔等好好干,大将军自会有说法,终有解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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