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打发来几个犯人,在就近朝阳的山坡上挖了个坑,又是几个犯人抬了老郭头,悄无声息地埋了。
那些老军不知是麻木了,还是早就看透了这人世间的生死,见怪不怪了。做饭的还是在做饭,老万也还是在那儿炕上坐着。只是犯人们把老郭抬出去的时候,众人才到院前头路口,目送着把那老郭抬走了,嘴里叹着气,眼睛里露出羡慕的光来,我若能这般死就好了。
第二日老万又赶着牛车进城去了。平日里,这些老军是没机会进城的。那窑洞里大堆的麸子都是军队派人送来的,只死了人,老万要进城去注销了军籍,顺便带些黑面荞面回来。
这次老万回来的早些,但天黑的也早了,回来时天也是麻麻黑了。
只这回没有带人回来。
有人问咋这回没给派个人来。
老万哼了一声,说是没人,等明年开春儿再说。
众人也不再问,只去那牛车上把面扛到窑洞里去,便都睡了。
似乎老郭头的死,只有这个和他接触最短的娃子宋双心里才有一点哀伤。
再送饭时是宋双坐在前面赶着牛车,宋双已经基本上能使唤这牛了。只是老万还不放心,这老牛也是有性子的,老万坐旁边,防着它使犟。
宋双又看见那个满脸横肉的犯人抢走那个精壮汉子的一个馒头,不止一回两回了。
只今天见了,宋双心里便生出火来。
也曾问过老万,那看管的士兵如何不管。
老万面无表情的说,抢多了就管了。
宋双不解,却怎么就是抢多了,如何抢多了就管,抢少了就不是抢了,这是什么道理。
这人要靠自己,他东西被抢了他自己都不管,别人又管什么。要不是还要他们干活儿,还得让活着,还得让他吃上些,抢多了自然有人管。
宋双心里生气,按道理派你来这里看管犯人,见人欺人了,如何不管,今日抢一个没人管,明日还不全抢了去,这还不坏了风气?
你见他多抢了?多少回不都只抢一个嘛。
这倒是,宋双回想一下,还都是每次只抢一个,只明里都敢抢,背了军士还不知怎么欺人。
军士心里有数。
怎么有数,老万没说。
今日见那精壮汉子也没了早些时的壮硕,身板明显的瘦了,步子也走的有些沉重。
这军士心里有什么数,我来这里两个月,来时见他抢如今还在抢,欺人欺到什么时候。
又加上老郭头死去带来的阴郁心情,宋双忽然心生怒气。
你不管我管。
忍不住跳起来两步便到那满脸横肉的身后,一勺子打在那人后脑勺上。
那汉子给打了一个趔趄,回过头来却看是那个伙夫娃子,眼里露出一丝凶光却立刻又收了回去。
毕竟那娃子穿的是军装。
宋双哪怕他眼里那点儿凶光,喝道,你为何抢他馍馍。
那汉子只捂着脑袋看着宋双,想是懵了。
那看管的军士走了过来,一巴掌甩在那汉子脸上,看甚么,军爷说了不能抢就不能抢。
那汉子忙点头哈腰答应着,把那一个馍馍塞回精壮汉子手里。
那精壮汉子转过头看看宋双,眼里是说不出的表情。
宋双手里拎着勺子,眼睛瞪着那满脸横肉的。没人管你我管管你,你若再抢,我知道一回打一回,若不服气,我脱了这军装,你放手过来。
这话是说给那满脸横肉听的,也是说给那些军士听的。
想那军士如何听不出这话意思,却是只当没听见,又是一巴掌打在那汉子头上,军爷的话你可记住了。
那汉子忙低下头,记住了,记住了。
宋双这才是消了些气,坐回那牛车上继续打饭。
那中年军士走过来,这小兄弟倒是个好汉子。
宋双却并未搭话,他心里还在生气,平日里你们怎么不管。
回去的路上,宋双又问老万,我今日动手做的那些军事该做的事,是不是对那些军士有些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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