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北地上,男人多散发,故脖子后面并不外漏,当年老赵即如此。
只如今老赵从南面来,头发变了许多,勉强扎了一个髻,所以露出脖子来。
老赵长叹一声,“都老了,我等没落山野之人,知道活着就好,各自度得残生,还是少见为宜,免得生出事非。见过就好,也不留你,你且去吧。”
那人冷笑,“既是故交,我如何不记挂你如何活的,怎就撵我去。”
老赵又叹气,“一别之后,我去了南面,只老了反思念这里,故弄了几个唱曲的回来讨些生活,也是度得晚年。”
那人皱眉,“你何需提防我。”
老赵不动声色道:“我为何提防你?若提防了又怎会认你。”
那人厉声道:“我既认得出你,你不相认又能瞒得过去?”
“你在这里又有过几年,若叶落归根也该回麦城,却为着思念冒险回这里?”
“你我这样的人岂会为钱财发愁,弄几个人到这里辛苦?”
“哪里度不得余生,却偏偏犯险到这生活?”
一连串的质问,老赵只默不作声。
那人叹口气道:“你莫防我,我等当初所做之事,纵使变了禽兽去趋炎附势,那人又岂会放过。我不防你,你却防着我。”
说罢,只拿一双眼盯着老赵。
老赵垂下头,“你想得多了,只一生荣光全在这里,故惦着这地儿,又借个正经营生苟活罢了。看你这光景,也是只想过个寻常日子的,既如此,莫再相见,莫生事端,各自也好活些。”
那人听了长叹一声,“罢,罢,虽你提防,只一事不得不问。”
老赵道:“你问便是。”
那人直直盯着老赵,压低声道:“少主在哪里?”
老赵闭目叹气,“少主早就不在了。”
那人双眉紧皱,“你细细说于我听。”
老赵摇头叹息,缓缓道:“那日突遭变故,你引开追兵,我只带了少主往东面山里跑,又有兵追上,只拼命冲杀,先是婆娘中箭,急拽少主出来。”
说到这儿,老赵看那人一眼,露出羞愧之色话也停了下来,只唉声叹气。
片刻后低下头,咬咬牙道:“莫怪我,只人都有私心,我见婆娘尚能动便想救她,只一疏忽,后面一箭端端地射在少主后心落下马去,我欲回去抢了少主,却见少主已被赶上的军马踏得烂了。”
老赵埋下头啜泣,“我对不住将军,对不住将军。”
那人只看着老赵。
老赵忽扑通跪到地上压低声哭道:“将军啊,我该死。若不是顾着婆娘,少主也丟不了命。你若怨我,且将我这命收了去,也算解脱。”
老赵趴地上只压低声嘶号。
那人长叹一声,“罢了,天下人谁能见亲不救,若真如此也不怨你。”
老赵啜泣着,身子不停抖动。
那人道:“你婆娘如何了。”
老赵道:“只动了一下,终是死了,箭正射在太阳穴上的。”
那人又道:“你既得脱,却如何又回这事非之地?”
老赵忍不住老泪纵横,只强忍着压低声道:“吾一生并无亲人,只婆娘一个死在这里,故惦念这地儿,待有机会时寻得尸骨好好葬了。”
见老赵哭得真切,那人眼中也是哀叹惋惜,“那尸骨哪里寻去?”
老赵又缓缓道:“当日杀退追兵,把婆娘草草埋在山里,本想一死了之,却恨自己懦弱,终没死成。逃到南面后苟活了些年,遇一小哥,却是曲子班里混着的,叫我来这里谋营生。本也不想来,又想婆娘尸骨在这里,又想将军三个女儿能否存活,故回来打探,得着信息,心里也安宁些,再不做他想。”
那人问:“可曾打探到。”
老赵摇头,“来了方知那贼善会笼络人心,这城尽是他亲信,哪敢问去。”
那人叹道:“实说于你,那人歹毒,将军府并无一人存得性命。”
老赵先咬牙骂了一声,又叹口气道:“罢了,吾身已残,只望天报。待同来小哥赚得银钱了,我便离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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