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琴箫合奏 (2-1)

福威镖局准备一车礼物，送去洛阳给王元霸祝寿，主母王氏乘坐一两马车，林平之骑马。

本来双儿也要跟他一起骑马，林平之不忍她在外面风吹日晒，让她坐进马车里。

其余，有高镖头和吴镖头领二十名镖局里精干的伙计一路护送，离开福建到浙江，再过江到南直隶，最后进入河南地界去洛阳。每经过一省，都有当地分局镖头派人来接应款待。

林平之顺便视察各地分局，考察当地镖师的武功，不论好坏，当面不说什么，私下里写信给林震南，告诉他这里有几个镖师不合格。

行到这日，前方距离郑州已经不远，晚结束在一个村子里，高镖头花了银子，租下村里最好的一座院子，后院正房给王氏住，林平之和双儿住在东西厢，镖师伙计们住在前院。

夜里，林平之在床盘膝打坐，十数年来如一日地修炼北冥神功，将精纯的北冥真气越养越厚，活活泼泼，用它们去打通奇经八脉中剩下六条中的阴维脉。

忽然，他听见一声极为悠扬的琴响。

这是七弦古琴的声音，而且是有极深内力之人弹出来的。

林大少爷小时候也玩过乐器，他这一生不那么紧迫，有心活出点笑傲江湖的意思，让家里给他请了乐器老师，琴、筝、箫、笛，他都用心学过，不过他更喜欢二胡，二胡能够拉出任何音阶，非止七个，只要能力足够，能够拉出1.1阶、1.2阶……这种别的琴缝里的音，当然拉不好就成了“勒脖叫”或者“锯木头”了。

林平之学会音律以后，在福州大街卖艺挣钱，当时才只十岁大的小小少年，背靠夕阳，拉着一曲二泉音乐，听得围观的人无不鼻子酸楚，乃至于泪流满面。

有不少人都以为他是哪家落魄的小少爷，家里遭了灾难，纷纷慷慨解囊，有给一个铜板的，还有给扔两锭银子的。

后来才知道，他是福威镖局总镖头的公子，第一反应都是：福威镖局没落了么？

林平之听出琴是好琴，弹琴的人内力深厚，所在位置应该不在村里，而在附近的山，心中奇怪，在这样一个远离大城州府，也不靠名山大川的小村子里，怎么会有这样精通音律的高人呢？

他起了好奇之心，想认识结交，于是去包袱里取出自己的洞箫，悄悄出门，翻墙离开。

他不确定对方是好是坏，不打算一来露出身份，以免惊扰了自家女眷，一路跑出村外。

可是那琴声只响了一个单音，便再也没有动静，仿佛那一下只是林平之的幻觉。

对方不再出声，林平之找了株大柳树，飞身跳到树，先全身放松，任由清凉的夜风吹拂肢体，将自己融入迷离的夜色之中，酝酿了一下情绪，拿起洞箫开始吹奏一曲倩女幽魂。

艺术演绎是需要感觉的，林平之想就很有感觉，洞箫的声音十分空灵，声音低落，让人的心一下子沉入宁静的山谷之中，霎时间周围万里幽静，天地之间只余箫鸣。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红尘里，美梦有几多方向，找痴痴梦幻中心爱……”林平之心里默默吟唱歌词，腹中真气，自然而然地注入到曲子之中，声音越传越广。

“咚……”当他演奏到第二段的时候，琴声又响，正好在紧要的关节处，不过不是恶意打断，而是和声衬托。

对方听过一遍倩女幽魂，便已经熟记于心，仿佛跟林平之已经演练过无数遍，琴声悠扬，与箫声相和，音调高低，音量大小，每一次转折都恰到好处，不争不抢。

林平之十分欢喜，对方很明显是一位武功高强的音律大师，而且又如此谦和，丝毫不起争强斗胜之心，这让林平之有点找到知音的感觉，心中结交之心更胜。

一曲倩女幽魂奏完，林平之等对方演奏，自己以箫声相和，过了片刻，却始终杳然无声。

林平之有些失望，对方是不想跟他有更多的接触，就像萍水相逢，合奏过一曲，也就罢了。

他有种“相亲时候，对方没看自己”的尴尬，不过交朋友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

他拿着洞箫回村，刚走到半路就听见一连声的琵琶响，心中一惊，知道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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