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江上落脚的地方可多了,说不清呀!”船夫一边摇浆一边难为情道。
“昨天我有朋友从江边停船处离开,用的是竹排,我想找找他们,归还些东西。”墨昙心随口胡诌。
船夫好奇,伸长脖子道:“这什么朋友啊?这么着急?”
“他们都是我的生死兄弟,我家遭逢火灾。几位兄弟念我家贫,将走江湖的家伙留给我就连夜悄悄走了,要我去当几两银子修房,君子岂能取兄弟之财,就过来追上他们送还。”墨昙心一番话就编了一个义气的故事,既有合理的借口,又暗示自己是个忠义之人,打消船夫的恐惧与疑惑。
船夫本来见对方来势汹汹,还暗中担心到了江中,说不定要吃板刀面或者混沌面。此时,听了墨昙心的这故事,顿时放下心来,一心一意的划船。
“对了,我兄弟是外地人,来这里也有几天了,你大概能想到什么地方吗?。”墨昙心道。
“外地人?这里倒是来了三个外地人,听口音像外地人。”船夫皱眉回忆道。
“哦?他们说话有秋霜道口音吗?”墨昙心感觉从这个船夫口中可以掏出点有用的信息。
船夫听到墨昙心问话,哈哈大笑道:“唉!这位英雄,我老汉这辈子都在这折戟江上打滚,哪里出过远门?怎么听的出来是什么口音?只是不是太平道里的人就对了。
“你朋友长的什么样子啊?说出来不定老汉我见过。”
“三个人,一个高壮,一个矮个,一个中等身材,都大抵是中年。”墨昙心把所有能想到的细节都一五一十说出。
船夫恍然道:“哦,我远远见过你说的那个高壮的,最近常来,也是划着个竹排,手上有劲啊!一划几丈,看着像练家子。他这来了几天了,前天晚上走,应该在不愁崖下的‘狗洞’里过夜,昨天启程,晚上只怕在江上花大娘家的‘江鱼小驿”里歇脚。”
这个老船夫也是耿直,听着墨昙心编的故事,觉得现在这样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实在难得,也愿意多说几句,只盼他早日送还了刀兵,莫负了好友。
小船伴着划桨声,天地皆幽,一江水冒着寒气,薄雾中有孤鸿飞过,照得影来。
大概是受不了这肃杀沉闷的氛围,老船夫摇着浆,扯着喉咙唱起来歌来,那歌他也不懂什么意思,只是听以前客人唱过两边,就学了来。歌声粗哑,但是又别有韵味:
谁家明镜飞空,海天绀碧浮秋霁。
西风淡荡,纤云卷尽,小星疑坠。
宇宙冰壶,襟怀玉界,飘然仙思。
炯灵犀一点,蟾辉万丈,长相射、清清地。
只有桂花长好,照人间、几番荣悴。
年年此夕,持杯嚼露,挥毫翻水。
宝瑟凄清,玉箫缥缈,佩环声碎。
唤谪仙起舞,古今同梦,不知何世。
墨昙心只觉心中一动,仿佛被重锤击中,这首词——他听过,是南宋词人赵以夫的《水龙吟》,他瞬间回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船夫手,急问道:“你唱的这词是从哪里听来的?”
船夫被他一抓,只觉手骨快要被捏碎,当即惨嚎起来。墨昙心赶紧放开手,只是等船夫说话。
“这是去年夜里我听一位乘船的公子唱的,瞧你这个样子,你们莫非认识?”船夫虽然觉得他为人还好,但是也担心这少年在船上发疯,被捏的手生疼也是不敢说什么重话。
“是,他是我一个失踪许久的朋友,很重要。”墨昙心感觉自己抓住了一点希望,内心狂喜。
“那公子看着也是富贵人家,为人极有教养,对了,他是不是右颊有道伤疤?”船夫看墨昙心神情,感觉自己真是做了一件难得的好事,忙问道。
“他去年中秋那几天坐我的船,说要回……回什么来着……对了……要回天都。”船夫绞尽脑汁,他这几年逐渐记不住事了,只觉得想起什么都要费一番力气,何况过了这么久。他说了这话,突然见船离江滩已近。
“到了。那就是‘狗洞’了。“船夫指着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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