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瑾抬起头,向观门上的牌匾看去,几个鎏金的大字已经褪了一半,但甚是整洁,一看便是常年有人打扫的。
嘎……吱……
观门缓缓打开,一个约莫七八十年纪,须发皆白,但面色颇为红润的老道士打开门,对着清翁调侃道:
“无量天尊,陈老居士今儿倒是好兴致,要是大雪封了山,贫道这观中可无房屋可住。”
“哼,你这妖道,竟敢诅咒老夫,就该抓进诏狱脊杖四十,发往苦寒之地!”
陈清将手上木杖随手交给贾瑾,迈步走进观内,抖了抖大氅上的雪花,对着老道士没好气的说道。
“这是老夫一个子侄,名叫贾瑾,来往山间也有三年,想必你也认得。”
贾瑾将捆好的柴火放在一边,听陈清所言,腼腆的对老道士笑了笑。
一进屋内,贾瑾就觉双手有些发麻,做了几个屈伸才好些。
“莫要再傻站着,快些过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贾瑾将木杖靠在墙头,连忙从老道士手中接过茶盏,略一吹凉便吞了下去。
“好茶,入口虽苦涩,却有回味无穷,比京中国公侯爷喝的还要好些。”
“你这小猴,不过是这老道士的粗制土茶,在京中卖上一钱银子都难,还比那些国公侯爷,难道你喝过不成?”
老道士听见陈清贬低倒也不恼,笑呵呵的把小道士叫过来,让他上些饭食。
倒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两碗稀饭,四个馒头,一叠小菜,贾瑾爬了这么久的山路倒也真是饿了。
“多谢道长赐斋,贾瑾多谢。”
贾瑾也不推脱,对老道士行了个礼,便接过饭食,放到面前的矮桌上,小声吃了起来,眼角余光却注视着陈清和老道士。
天可怜见,他打了足足三年柴,难道是因为他喜欢打柴?当然不是,以贾瑾倒卖多年的经验来看,陈清绝对不是个等闲之辈,为了这条大鱼,一等就是三年,这三年间,是风也来雨也来,这才被陈清带进了真观来。
那老道士叫清翁陈老居士,也证实贾瑾所想,这人正是大乾太傅,当朝阁老陈清,年少之时连中六元,不到四十便坐到了户部侍郎的位子,四十六岁受封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当朝次辅,一时风头无二,后因上书变法被太上皇所不喜,迁太傅。
被夺了实职怎的,只要他没死,随意提携贾瑾两句,朝中的门人故旧那也能让贾瑾受用不尽。
要知道大乾开国六十七载,太祖皇帝神文圣武,在位有二十三年病逝,上皇继位,上皇在位三十七载,于七年前义忠之乱后传位今上,改元,弘武!
也只有陈清这一位连中六元,堪称天下清流执牛耳者,贾瑾拜他为师又有几个会把他牵扯到贾家身上,贾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武勋,和陈清这种清流最不对付。
陈清选择把贾瑾带进了真观,那总是要开诚布公谈一谈,不然陈清把贾瑾带进来作甚?为了请他吃饭?
“别装了,跟了老夫三年,虽说是别有所图,但总归也算有个毅力,既然如此,老夫就给你个前程也无妨。”
砰!
陈清话音刚落,贾瑾便滑跪在地,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
“学生贾瑾拜谢恩师,恩师之恩重于泰山,纵贾瑾九死亦难报也!”
贾瑾早有打算,无论他是从军还是科举,最终都会被认成贾家代表,勋贵一系,既然如此,那就是由勋贵转为清流,找个清流大佬拜师,自是上上之选。
陈清愣了一愣,似乎想不到为何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辈,过了半晌才悠悠开口道:
“既然如此,你说说我对你有何恩情?”
“恩师假借爬山之名磨练贾瑾心智三年,使贾瑾处事平稳,章程有度,正是孟子所说‘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恩师如此恩情,贾瑾如何能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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