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雷损也见招拆招,他老谋深算地做出一个选择,那就是引荐雷纯远远看过一眼关七。
那是雷纯印象深刻的画面,她见到了神与魔,也见到了天的敌人,而当她看见关七的时候,对方也已经看到了她,本来空洞的眼眸里立刻涌现出一种东西,那是一种奇妙的爱意和温暖。
关七甚至朝着她笑了笑。
在那一笑中,雷纯并没有感受到传说中的关七关木旦那足以将人吞没的狂气、杀意、斗志、煞性,反而在自己的心中,涌现出难以言喻的某种“联系”,她到现在也没弄懂那联系是什么,只能肯定不是爱情,她很亲近关七。…
但关七难以说出一句成系的话,他困顿、颓废、虚弱,整个人都被囚禁在一辆给犯人用的囚车里,他的琵琶骨被穿,穴道受制,全身上下布满咒文,囚车上贴着符咒,看上去一点没有迷天盟盟主的气魄,而是一头被圈养的野兽。
雷损对待他的态度,也像是对待野兽那是一种骨子里瞧不起对方,但明面上却又小心翼翼,害怕对方择人而噬的态度。
那是一场奇妙的聚会,雷纯并不讨厌那聚会本身。
但这次会面依然给予雷纯重大打击,因为聚会除去本身,尚有延伸出来的意义,而她非常清楚父亲的意思。
雷纯总归不笨。
如此以来,京师的三方江湖势力,新锐崛起的金风细雨楼,老而弥坚的六分半堂,困受基业的迷天盟,都给予雷纯微妙而尴尬、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定位。
而未婚夫苏梦枕,父亲雷损,更在这短短时日,各自换了一张面孔,变得令雷纯无比陌生、恐惧,她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临安府对王小石、郭大路而言,是发挥一身本事,闯荡天下的地方。
但对于雷纯而言,却是个阴云密布、不见光艳的魔窟。
李忘尘艰难地说道,“你……你应该逃!”
这应该是他见到雷纯以来,所说的第一句真心话。
他说的也的确很艰难,移穴截脉法效用极大,若不先冲开自己给自己设下的限制,李忘尘将货真价实与身受重伤者好无区别。
雷纯怔了一怔,笑道,“宋大哥受了这样重的伤势,可少说些话。”
李忘尘固执道,“你必须逃!”
雷纯道,“逃?我逃不了的。”她面露自嘲笑容,“我怎么可能坐视父亲被杀,我理应帮助父亲对付苏楼主,但若苏楼主身死,我就立刻成为谋算未婚夫的不贞女人,将受到江湖人的唾骂,我已深陷要么不忠、要么不孝的境地。”
说着说着,她声音忽然放大了一些,以破罐子破摔的态度道,“不过反过来说,不管谁胜,我都将能忠或能孝。我已拿好主意,若我爹死去,我就为了我爹对付苏梦枕,若苏楼主死去,我将为了我的丈夫对付我爹,最好是他们亲自将我一并所杀,令我魂归九泉……”
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雷纯的眼眸里散发出难以言喻的疯狂,和她一向柔弱清丽的气质,并不符合。甚至在她的嘴角,还升上了一丝丝扭曲的笑意。
看来她似乎早在重大压力下,有些不正常了。
李忘尘打断道,“就逃。”
他说这话时,紧紧盯着雷纯,眼中仿佛射出令人不容置疑的光芒,仿佛他亲眼看到过一个未来,只要做出一个选择,雷纯将能够与临安府的一切切断联系,再无任何瓜葛,潇洒自在地过自己一段人生。
他的目光好像在说这样一段话,“你就是你,你不需要忠也不需要孝,不需要雷损也不需要苏梦枕,你就是雷纯。”…
雷纯怔了一怔,双眸慢慢恢复清明,站起身来看着李忘尘道,“宋大哥,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我本来是听说你遭受了重创,才过来看看你的样子,想要安慰安慰你,劝解劝解你没成想,到了现在,反而成了你安慰我,给我想办法。”
李忘尘勉强地笑了笑,“谁说,我在,安慰?”
雷纯不禁莞尔道,“我知道啦,宋大哥是奇男子,是最厉害的那人,你不是在虚假安慰,而是确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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