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他兴高采烈,携帖入宫呈赵佶雅正之际,蓦见御书房竟书有“天朝”二字,他竟呆立当堂,逾三个时辰不言不语,后侍监揩药摩穴兼强灌姜汤,他才喃喃自语:“好书妙法,那是天笔地法,非我辈所能企。”重复此语,逾一时辰,状若半痴。
官家闻言,不禁莞尔,更多蔡京大有好感。
这样的手段,常人是见不到了。
大部分时候,他就是这幅超群绝伦、威严中带点亲切的姿态,就完全足够了。
蔡京微笑着从一个白衣的男子口中,知道了江陵府发生的一切,这其中当然包括苏梦枕、雷损各自的手段,还包括了宋虚、王小石、郭大路、温柔四人的来历,甚至包括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白衣男子,当然就是白愁飞。
他从王小石手中勉强逃出生天,知道自己经年来的努力,已完全破碎。宋虚、王小石一伙,掌握自己屠戮长空帮的证据,一旦大肆宣扬,江湖再无立足之地。
于是他一时颓废。
他开始酗酒,做噩梦,去青楼,以最糜烂的态度,去面对自己的人生。
但白愁飞终于还是白愁飞。
他如此浑浑噩噩、烂醉如泥地过了几天,忽然一日重新振作,狠狠打了自己两三个耳光,去野外对着天空大喊大叫,大哭大闹,顺便开始杀人这一杀,就是杀了一名忠良。
这世道,杀忠良比杀奸臣简直容易太多。
白愁飞就借着这颗人头,来到京师,得到了觐见蔡京的机会。
蔡京静静地听完了一切,却并没有继续追问更多,而是以惊喜的姿态看向面前的青年,好像一个期待已久的宝贝忽然落在了眼前,“其实我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你,你的兵法、武功、文才、技艺都是绝佳,早就能够大放异彩,可惜可惜,为什么不一早就归顺我呢?”…
相比起那些事情,他好像更在意这个人。
白愁飞露出一丝受宠若惊的表情,拱手道,“接近而立之年,一身毫无建树,不敢前来太师面前丢人现眼。”
蔡京笑道,“我知道,你是看不起我。”
白愁飞忙道,“不敢。”
蔡京道,“没什么不敢,方今世道不好,你是知道的。各大势力割据,权力帮和丐帮在北方拥兵自重、独霸一方,长江是十二连环坞水道的地盘,蜀中有唐门,江南泰半也落在慕容世家手中,我们朝廷只得偏居一隅,空有大宋之名,而从无能执掌大宋之实。”
白愁飞叹道,“风雨飘摇,天下大乱,此乃国难当头之时。”
蔡京忧愤地说,“国难也有源头。”
白愁飞道,“当然。”
蔡京道,“这源头就是一个人,世人愚钝,都以为是我,其实另有其人。”
白愁飞道,“是谁?”
蔡京道,“这个人欺上瞒下、只手遮天、党同伐异、镇压良民。他武功高,足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他口才好,足以令人为他两肋插刀而在所不惜他艰险,但是善于伪装,他丑恶,但是一副良善面孔。人人都以为他大忠大义,其实他向来颠倒是非。他和丐帮帮主乔峰、权力帮帮主李沉舟、慕容世家家住慕容世情皆有交情,就是他助长了这些江湖人割据一方的威风,令官家也无可奈何,他还打压你这样的贤才奇才,提拔自己的亲信骨干,有他在的一日,咱们大宋自然是朝政日非、永无宁日。”
白愁飞忽然道,“我知道他是谁!”
蔡京道,“你当然必须知道。”
白愁飞道,“他就是诸葛正我。”
蔡京纠正道,“没错,他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诸葛小花!”
白愁飞道,“太师说的是,我也早有此意,诸葛小花假仁假义,误国害政。昔年王安石的变法不能推行,就是他在大力阻挠而且他好大喜功,妄起战乱,招怨金辽,致使民不聊生、内忧外患除此之外,四大名捕是他的爪牙,四人联手掌握大权、编织巨网,诬陷忠良、打压贤才,这都是有目共睹,气焰嚣张,怎能长此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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