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遭难的人却立在原地,贪婪地盯着马背上的口袋和马儿本身,还盯着罗文。
亡灵马是黑色的,他们恍然无觉,似乎闻不到马儿身上散发的腐烂恶臭,也就不知道它已经死去多时了。
他们只知道,黑马还能走动,那它就还活着。
即使马儿身上的气味难闻,双目浑浊没有神采,但只要罗文还骑在上面,那它就是安全的。
而罗文……他有生命,他有智慧,他是人,是人就会死。
只要一个人会死,那无论他有多么可怕,在经历过瘟疫的人眼里,也就那么可怕了。
因为经历过瘟疫,活下来的人与死人无异,他们早晚会死,死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注定。
如此他们就不再惧怕有另一个人带给他们死亡,相反,他们现在才是人们应该惧怕的人。因为他们身上带有可怕的瘟疫,他们现在是给人们带去死亡的使者。
他们虎视眈眈,给马背上的罗文带去了少许压力。
罗文不怕瘟疫,也猜测此间村落的人们染了瘟疫。他大致知道瘟疫和亡灵从何而来,所以他不怕。自称永恒的熊还用的上他。
他怕的是……又要杀人了……
罗文不反感杀人。杀人是一种手段,比言语更高效,一劳永逸。
但他不想杀这些人——一群经受瘟疫摧残、被痛苦击垮心智的人,这样的人又有什么好杀的呢?
虽然他随时可以杀了这些人,这些饥饿的、贪婪的人。
但是他还是开了口:“让。”
跨域八分之一的大地——迷雾之森。
从目人属地至南国边境,口音的变化极大,但一路所见,无论是南国的商人还是迷雾之森中的铁皮熊永恒,语言都是通用的,这些人还是听懂了。
可他们没有让开,眼眸中更加贪婪,有人还将手中的剔骨刀握的更紧一分。
罗文沉默了。他犹豫片刻,将身后装满黄菜卷的口袋提至身前,解开绑缚袋口的束绳,他抓了一大把黄菜,在马背上俯身递给离他最近的、握剔骨刀的汉子。
握刀汉子却没接。他的眼光在罗文手上的黄菜卷缓缓游移,顺着伸出的手臂游向罗文腰间的双刀,游向身前装满黄菜卷的口袋,游向黑色的马儿,最后落在罗文的脸上。
在罗文注视下,他突然张开嘴角,露出一个狰狞血腥的笑!手中剔骨刀高举,就劈向罗文伸出的手腕!
那只手上带了皮制的护腕,手中有一捧多的抓握不住摇摇欲坠的黄菜卷。
罗文不闪不避,伸出的手也不收回,剔骨刀劈在他的手腕上,切开皮制的护腕,发出金铁交加的鸣响。
汉子的剔骨刀被震开了,崩开一个缺口,罗文伸出的手还是稳稳当当,手掌上,几条黄菜卷受到冲击,因此掉落。
汉子的狞笑僵硬在脸上。
罗文收回手,将还未洒落的黄菜放回口袋,扎好束绳,反手抽刀切下一颗头颅,一气呵成。
切口处的鲜血喷涌而出,下起一场血雨。
坐下的亡灵黑马被血雨淋湿了,地上掉落的几条黄菜卷被浸润,罗文脸上也有不少血滴。
他冷笑了一声,坐直了凝视剩下围拢的人们:“让!”
后方,先前见过的母亲已经捂住了孩子的眼睛,脸上全是恐惧和庆幸。
血雨之下,无人退走,尽管他们恐惧。透过皮制护腕的切口,他们看到了罗文手上能抵御刀斧的鳞片。
鳞人……也不是浑身上下刀枪不入……
他们的目光更加贪婪,被同伴的死亡和鲜血刺激,还流出狠戾之色。
他们狠戾,罗文难道就是良善了吗?
身下的亡灵黑马如同知道罗文的心意,撒腿狂奔,在人群里来回冲撞,罗文在马背上尽情挥刀,每一刀落下,都有一个人倒下。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保留一颗完整的头颅,更多时候,在面临罗文锋利的短刀时,坚硬的头颅被切成两半,或是连着耳朵那一半,或是连着头皮那一半,露出里面的脑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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