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坤楼十七层
下午时分,金乌西沉。一缕燃着的清香如用墨斗描出的直线缓缓上升。
忽的,一阵微风吹过,香线被搅乱吹散。两名老者的身影,出现在这袅袅的烟雾之后。
大片的金色夕阳透过窗子撒入室内,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老闫,这任新过来的藏书管怎么样?功夫不算高,也没有横练的功夫在身,居然坚持了足足十余日,还未找我调换职位。”
黎夫子将手中的白棋落在棋盘的左上角问道。
那被唤作老闫之人身着青灰色长衫,正是孙冬在藏书楼见到的那老人。
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一边将黑棋落下一边道:
“挺不错的。虽没有横练的锻体功夫,但我看修的是极其正宗的道门内功。呼吸悠远绵长,体力生生不息,洒扫完三千余阶台阶还有闲工夫看书。性子也挺不错,这些天并未发现不耐烦或者草草敷衍的迹象。”
“看书?一个乡间小县来的学子,看的是些什么书?”
黎夫子来了兴致,抬起头问道。
“看的现是一些武学纪要,各家各派的修行笔记。然后就是一些法家的先贤典籍,再然后就是打发时间的志怪小说。”
“和我猜的相仿。我可挺少听你夸人的,那要不趁着正式授课之前,把你那些功夫传给他?”
黎夫子此言一出,闫先生执着黑棋的手在空中僵住。
“啧……
说实话这些年来的好苗子不少,但要么底子太差禁不住,要么心浮气躁耐不下性子。孙冬这小子虽挺合我胃口,但怎么偏就是个法家院这群酷吏的。
别说是道门子弟,就算是一个墨家学子——不,兵家的学子我都愿意传。让我教给一个将要成为酷吏之人,我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
黎夫子怅然叹息。
“你还是对二十七年前的那件事心有芥蒂么?当时内情复杂,牵扯之广远超出你我之想象。办案的那位神捕也不得不如此决断。再者,他也不是为了你能活下去,拼上了一条性命。
而且老头子我说一句不好听的话。眼睛怕是已经快看不见了吧,凭你的身体还能再硬撑几个年头?就算我和学宫管事的都愿意帮你这把,但你自己的时间也得抓紧。
毕竟你的师父,也不想断了传承。
虽说他就读法家院,但你也可以将他可能出现的戾气提前抹去。”
两人说话时,手上的棋子也没停下丝毫。转眼间,黑白子几乎已经布满了整整一张棋盘。
闫先生空洞的双目看着棋局,将手中未落下的子放入盒中。
“我输了。
先生不亏是大儒,看似中正平和毫无杀机的棋,却是一步步毫无征兆地把我往绝路上引。”
“这次能赢是你心乱了。”
闫先生将棋盘收拾好,手持白棋道:“就算我有师傅那般道行,也静不下心来。你说的我也会考虑,总不能把一身本事都带进坟墓里去。”
两人继续落子,一直下至天色完全漆黑如墨时才分别。
…………
九月十三日
伴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天气变得又凉了几分。孙冬加穿了件长衫,挽起袖子像往常一样,提着水桶走入藏书楼干活。
闫先生依旧躺在椅子上,朝孙冬瞥了一眼后继续闭目养神。
孙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这位老者似乎不喜言语,自己也不会去故意打扰他。可这次有些不同,在踏上第一阶台阶之前,闫先生忽然睁大双眼,目光在孙冬身上打量了好几回。
随后一挥手,镶嵌于穹顶之上的夜明珠略微闪烁了几下。
“奇怪?怎么台阶上会有这种斑斑点点的痕迹?难不成是哪个学子进来不小心弄脏了?”
孙冬连忙用力擦拭,却发现无论怎么用力也擦不掉,反倒是把自己弄的是气喘吁吁。
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水,孙冬猛地发现,在一望无际的长阶上,都出现了这种类似星光的银白色斑点。这些斑点似乎是按照某种规律排列,是有人刻意留在台阶上的。
论捕快的自我修养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百发小说网http://www.baifabohu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