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开元闭上眼睛,体会着这酒所带给他的感受。
应该说,并不惊艳。
不酸,不涩,不苦,不甜,更没有什么其它的奇怪的味道,只有属于酒的那一点微微的辛辣,但又有一点淡淡的清洌穿插其间,两者相互交融。
辛辣让清洌只清而不洌,清洌让辛辣只暖而不辣。
辛辣与清洌,两者是分明的,但两者却也是融合的,在口中时分明,让味蕾不由自主地活跃着,在喉中时融合,辣与洌都不见了,只有那一抹清,只有那一丝暖,顺喉入腹。
到腹中时,那清却又化作了暖,并汇入了暖,使暖加大。
从口到喉到腹。
像一月的风,变成了二月的风,又变成了三月的风。
一月的风是清洌的,甚或还带了些寒意,但那寒意却又能让你明显地感受到,那寒已非冰寒,更非彻寒,而是雪销冰化后,暖意即将来临之寒。
二月的风是柔和的,寒意已经不见,暖意却也未多,就如枯败的大地上,新绿已经绽出,却也才刚刚绽出不久。
三月的风是温煦的,阳光照在大地上,使风变暖,然后这暖风和阳光一起,漫拂着大地,使得那些所有的新绿,都于不知不觉间,悄然壮大。
叶开元身心俱醉。
刚才看这酒,酒的颜色让他仿佛回到了童年。
现在品这酒,酒的味道和体验却让他感觉自身仿佛化作了风,一月的风,二月的风,三月的风,渐变着,在那广袤的大地之上来回地吹拂。
先是意识解脱,摆脱这有形而桎梏的身体。
后是身体解脱,仿佛化作水,不,化作酒,和那暖煦的酒一起,被阳光照着,慢慢地化作了风,然后不受任何拘束地,吹又吹。
一口,一口,又一口。
不知不觉地,满满一大碗的酒,已经俱被饮尽。
直到这时,叶开元才缓缓地睁开眼来,从身到心俱都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原来,这才是九品的酒!”
那东风酒是什么个东西,也能列为九品?
不要说什么不完全的九品,它连一丝丝的九品都不配!
如果它能沾着九品的边,那这个酒,就能沾到一品的边!
眼光中,带着温柔,也带着满足,叶开元看了一下手中的碗,又看了一下手边桌上的酒坛。
然后,这温柔与满足稍微地惠及了一下叶怀清,“怀清,这九品,是怎么样的?”
“嗯?啊?”
叶怀清有点小愣,他刚才还在想着名字呢。
得,就这一下,那温柔那满足俱都收起了,叶开元语气淡淡地强调:“九品!你之前不是具体说了八品和七品是怎么样的么,现在把九品也补上!”
原来是这个事!
起名困难,这个玩意却是简单得很,身为酿造师,只要把这酒如实地描述出来就可以了:
“如冰之销,如雪之融。鱼跃于水,花见于丛。草渐渐长,树慢慢荣。非谁之力,是造化功。”
叶怀清漫不经心说着,叶开元却是认认真真听着。
听完之后,他甚至闭上了眼睛,不过很快又睁开,在重新把碗里倒满了酒之后,才再次地闭上眼睛,只默默地也慢慢地啜着酒。
“如冰之销,如雪之融。”
酒入于口,给味蕾带来的些许激荡的感觉,让叶开元真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鱼跃于水,花见于丛。”
当酒从口入喉,从喉入腹,一路下行的过程,便是那一路鱼跃于水花见于丛的过程,说是鱼水,说是花丛,叶开元却是再明白不过地感受到了,那水暖背后的风,那花绽之间的暖。
“草渐渐长,树慢慢荣。”
那风,那暖,一点点地拉扯着阳光,彼此互化,汇作一团,然后从腹中起,渐渐地,慢慢地,流荡遍及全身。
如三月之风,吹遍了整个大地。
也让那整个大地,俱都被弥漫的生机所占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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