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唐使都由鸿胪寺接待,若在长安没有府院,就可以住在皇城内的鸿胪客馆,此处可容纳千人居住,也就是后世的使馆区。
晁珩在长安的十余载就住在这鸿胪客馆,不是倭国小气不在城中置府,而是这晁珩领了个中校署令的官职,常年待在将作监,沉溺于兵械杂器的打造,为了图个方便就长期蹲在了客馆。
张不良和李泌入皇城直奔客馆,它就坐落在南墙脚下,当走入倭国使馆时,正见晁珩在院中制作沙盘,所用材料竟然是可以吃的蜂蜜和糯米糊。
西线边境的地图唐吐两国皆有,几乎每一寸土地都留着唐军的汗水和鲜血,这沙盘正是缩小的全景图,分成长九宽四的三十六份,每一份都有见方的木盘托底,再在上面造出山川平原,到时候只稍拼回这三十六份,就可在唐吐两方选手间展现出西线全景,细到一处丘陵,大到连绵雪山,无不囊括。
除了沙盘,还需制作代表各军的木偶和纛旗,张不良发现这些木偶并不是简单的彩绘,而是真真正正地穿着两国甲胄,战马亦是如此。
对决在即,赶制沙盘的期限十分紧张,可这晁珩蹲在沙盘前专注得忘乎所以,不急不躁,对于一个匠人来说,作品的完美才是至关重要的。
为了不打扰晁珩,张不良和李泌没有上前招呼,当然按晁珩的尿性,此时多半是听不到任何外界的声音。
使馆里的人先行通知了大神晴麻吕,此时他急匆匆走出来迎客,张不良朝晴麻吕挥手,不料鼻血又流了出来。
李泌知晓昨日张不良在秦岭与空忌恶斗,只当是受了内伤,可晴麻吕从张不良的眼神中注意到了什么,因为两人有约在先不得暴露张不良的道术,晴麻吕先请两人入内。
李泌捧着拂尘走在前,晴麻吕留住张不良一步,关切相问。
“张都尉,你可是用了幻术?”
“是。”张不良拿出手帕擦拭鼻血,他不仅鼻子流血不止,两眼也会时不时视线模糊。
“张都尉对幻术一道天赋异禀,可眼下明显有了反噬,必先宁神收心,切不可再耗神!”晴麻吕正色叮嘱,“不知张都尉是经历了何事?是与那幻女又交手了?”
张不良摇摇头,他知晴麻吕与空忌是故交,当下也没必要悉数空忌的恶迹,何况这空忌虽然背叛了太子,可站在对立面他是迷途知返,效忠皇帝的忠臣,所以就连李泌那张不良也没过多赘述,就说这空忌是绣衣卫追查的钦犯,昨日是负隅顽抗才被杀的。
“昨日追拿要犯时不得不用了幻术。”张不良含糊揭过。
晴麻吕也不再过问,他与张不良快步追上李泌,随后命人沏茶待客。
“大神正使,昨日听闻你说将赴兴庆宫为贵妃娘娘表演幻术?”李泌开门见山。
晴麻吕点点头,回道:“就在今夜。”
“可否带上张都尉同行?”李泌虽是求人,但语气不卑不亢,并不是他自视甚高,权是这种就事论事的性格,就算泰山崩于前也不乱。
晴麻吕没有回应,并不是为难,而是不知靖安司有何安排,这些时日身在长安,通过耳闻目染他已经知道何谓靖安司,能为圣人的直属衙署办事他自然乐意。
李泌解释道:“听张都尉说,大神正使你可在幻术中窥人心神,贵妃娘娘身边的虢国夫人与幻女有关,事关长安安危,还望协助靖安司破案!”
晴麻吕还是没有回应,但是脸上的神色更加丰富了,他这时见张不良朝自己点头,出于对张不良的信任他才首肯道:“能为靖安司效犬马之劳是晴麻吕荣幸,只是窥人心神有诸多限制,不知能否有果。”
李泌听到“犬马之劳”神情一愣,旁边的张不良倒是习以为常,事在人为,只要晴麻吕应下这件事,至于结果那是后面的事了。
李泌这就先回靖安司,由张不良留在使馆与晴麻吕商榷细节,这时候的晴麻吕不解道:“张都尉,你出自龙虎山为何秘而不宣?读心之能为何不能公之于众?”
张不良微微一笑,回道:“大神正使,你可听过一句老话,叫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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