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老师醒来了之后,其实李贶生有些不想去见对方。
因为上一次见面已经告诉了李贶生一个事实——这个教导了他一切知识和思想的人,已经老了。
他太老了,以至于很多事情他已经无能为力。
虽说李贶生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将对方当作无所不能的神仙,但当这个事实,即老师已经无能为力的现实出现在他面前时,李贶生还是下意识的抗拒去接受。
同时,李贶生也可以预料到,随着接下来他可能与老师仅有的几次见面,他将会看见老师无法阻挡的衰老,一次次的看见老师的无能为力。
这种感觉并不好。
只是,无论如何,现实还是得去面对啊。
李贶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服饰,他今天穿上了以往更习惯的绿色禁卫军军服,而脱下了自己从瀛洲穿回来的那套灰色新军军服。
敲响了房门后,李贶生听见里面传来了老师的声音。
“请进。”
李贶生推开了房门。
没有出现他曾经习惯的老师坐在书桌前处理文件或者写什么东西的场景,有的,只是一个看上去就虚弱无比的老头躺在床上苟延残喘,那微薄的呼吸仅仅证明着对方还活着。
所以自己才不想来啊。
真是,从一开始就在对自己强调,你所敬仰的,尊重的那位老师,已经是个苟延残喘的老人了。
这种现实并不好接受。
“老师......”
“贶生啊,我听说了,你有份关于瀛洲的报告想要交给我是吧。”
“是的,但是医生告诉我,您现在不能看文件,也不适合听报告。”
“医生的话是对的,他是很专业的,我就不在我不熟悉的地方跟他争论什么了。不过,我想,一些事情我还能能够解答一下的,说说吧,贶生,你这五年都有什么问题。”
“......我去了瀛洲,老师,按照您的说法,我去了瀛洲之后就开始争取瀛洲农民的支持,一开始的效果的确很好,那些瀛洲的农民们都支持我们,说我们是仁义之师,是来帮助他们的,连陆奥北部和肥前......哦,就是瀛洲的......”
“我知道是哪里,宫城和长崎那边嘛。”
“对了,您上辈子是瀛洲人来着......总之,很多瀛洲的农民都来支持我们了。可是,我发现,一开始他们加入我们的军队,愿意打仗也愿意去送死......”
“甚至比起南直隶那些被逼得破产的农村情况都要更糟一点对吧。”
“老师,我十九岁那年,你说我应该出去进行社会实践,所以我去了苏州,还参与了当地的纺织工起义。那时候我觉得,那些工坊,还有我一路上看的的矿场,都不是什么好地方,成批成批的自耕农被大地主夺去了土地,赶进了这些地方劳动,他们还得忍受糟糕的劳动环境和极高的伤亡率,甚至不一定能够拿到工钱。
我那时候觉得,我一定要让农民们过上好日子,不能让他们被这些地方无穷无尽的夺去生命。等以后,我要让每个农民都有一片自己的土地,让他们安居乐业。
可现在,无论是国内还是瀛洲,我发现农村都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村子里面自称体系,开始抱团,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插手,什么事情都得靠着村子里的头领,那些地主或者乡绅帮忙才能解决。
新军的退伍老兵回到村子里不到几年也会被同化,我见过那些新军的退伍兵,他们一个个在村子里都成为了新的小地主,不少还和当地的乡绅有姻亲关系,我从天津来顺天的路上,在几个村子里见过这样的人,还劝过他们应该对贫农好一点,别逼得所有贫农都逃出村子了,可他们说,那些丢了土地逃跑的贫农都是无赖,是流氓,是懒汉,自己不努力把土地丢了,赖不得别人,他们收下土地也只是为了让土地不至于抛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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