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男子是茶楼里的客人,喝茶的时候将囊肚解了搁在座上,吃完茶起身便走,忘了收拾囊肚。如今想起来返回来找,却找不见了。里边的银子都丢了,正在那里和店家掰扯。
店家无奈,客人太多,生意太忙,他们也不知客人的囊肚丢于何处,只得耐着性子解释。
这客人却不依不饶,非说是在茶楼丢的银子,必得店家赔他。
闹了许久,把店家的生意都闹得都做不下去了。
“茶楼里这么多人,哪里还寻得到。”
“哪个让他把囊肚解开的?还是自个儿忘了。”
“店家倒霉了。”
“话不能这么说吧,他在店家丢的,自然要店家来赔。”
……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舆论多站店家一头,但也有吃瓜不嫌事大的趁机起哄拱火。
楼下茶铺吵闹的动静惊扰了二楼雅间里的三位客人。
雅间里陈设清雅,侧室一斗,相傍书斋。
书斋里放着一张书桌,一床琴,几盆兰花错落有致。抚琴的女子面若初开兰花,皓齿明眸,艳丽异常。
在侧室的入口处设有一扇四君子刺绣屏风,屏风后置茶寮,两位男子围着茶寮饮茶听琴,一位小童在旁专主茶役。
正中坐着的中年男子,乃新任通州同知,年前刚刚上任。对坐的是他的一位年轻友人,年仅二十出头,面容贵气,仪表堂堂。
两人约在茶楼会面,新同知大人专程请来了当地名姬刘美人作陪。三人正抚琴叙旧,不巧遇到了这等闹事。
新同知起身走到雅间的花窗前驻足,只见楼下那位丢银的客人正揪着茶楼东家的衣领不放,东家的嗓子被卡着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茶保撸起袖子围了上来,怕是马上要打起来,场面越发不堪。
“让伯英见笑了,扰了清净。”
正当招待友人之时,在自己管辖的地界发生这等闹事,新同知作为东道主颇感愧疚,很是闹心。
“无碍,无碍。听口音这位丢银的客人不像本地人,怎生如此不小心,连累了店家。”年轻的友人心细,话中带着宽慰之意。
刘美人早已住了手,停了琴。从书斋里袅袅婷婷地走出来,见两位大人都在关心楼下的闹事,便问了一句:“这是要店家赔银么?”
“店家倒是不必担责。”
新同知正要细说究竟,忽见一位满头缀满金箔的少年从闹哄哄的人群中站了出来,走到客人面前,不疾不徐地分析:
“整座茶楼有茶保数十人,称茶,纸裹,绳封,个个一刻不得闲。你没见收的铜钱都放在地上,堆积如山。连银钱都忙得看顾不得,谁还有精神管你的囊肚丢在何处?又是何时被人拿走?你自己不当心,怨不得店家。”
这位替店家说公道话的少年正是李维。
赵坤、李垆见李维站出来,也在一旁附和起来:“就是,就是,要怪就怪你自个儿不把银子收好,丢了怪谁!”
众人听得有理,纷纷点头称是。
“再者,”李维又走到柜台旁,先是指了指柜台上的一块牌匾,又指着厅堂中央梯旁的一块牌匾继续说道,“这两块牌子上分明都写着‘本店客多人杂,请各位客官小心看管财物以免丢失。’店家已在醒目位置上做了提醒,尽到了义务。所以店家并无过错,你理应承担全部损失。”
“好!这位小哥说的在理!”
“快把东家放了!”
围观众人听了李维的分析,纷纷交口称赞。
“厉害啊哥!怎么感觉你变了个人啊!”赵坤瞠目结舌,对李维能说出这番辨析难以置信。
“平素咋不知道哥这么细致呢!”李垆的心中也同感震惊,这完全不是一贯粗心大意的李维能说出来的话。
“这位小哥儿的意见和大人一致呀。”楼上雅间中,靠在花窗边看热闹的刘美人望着楼下少年颇为好奇。
“这小子有点意思。”年轻友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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