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城。城隍庙。
倏一阵疾风而至,吹得那丈高的铜鼎里香灰四浮。
“哼!那老秃驴欺我阴司无人!”
一楹殿宇前,黑官人范十二怒斥一声。
只见他捂着胸口,被同僚在一旁搀扶着,阴冷如铁的鬼脸上,一汩汩黑气乱窜。
“范十二,都说淹死鬼脑子不好使,看来是真的。”
白官人谢三嗤笑一声,叹道:“谁说我阴司无人?你我既是饵料,那扯线的人岂能不来盯着?”
“大鱼不咬钩,咱这弃饵,就是被小鱼小虾们滋溜没了,也没人会出手的。”
听了谢三这话,深以为然的范十二,只感胸口又受了一记闷拳,周身鬼气都虚浮了三分。
“你这伤势得赶紧压制一下。”
“还是今夜出城后再说吧,这城里耳目太多,一会要是有宵小趁虚而入,我俩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收个屁的尸,你若再死一次,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只能捞到一把灰。”
说着,谢三手里的哭丧棒往身前的殿宇一指。
“你我虽不归阴山城城隍管辖,但各域法器都属于阴司正统,应该也能开启这庙里的庇护法阵。若是成了,就不用再担心外界的窥探。”
黑白二官对视一眼,当即便驾雾而起,没入那大门紧闭的庙宇中。
他们自然毫无察觉,楼某人一直飘在一旁,竖着耳朵偷听了一路。
楼毅想来,自己与其跑到郡王府里探查蛛丝马迹,不如跟着这两个以鱼饵自居的勾死官。
更何况,他心里有种直觉,这二人今夜,还有因果未完。
大殿之中,城隍像前,黑白二官悬立在殿宇中央,念起了声如幽咽的经咒。
只见二人将哭丧棒与勾魂索交叉在一起,顿时便有一道阴司敕令凭空浮现,然后瞬间遁入到城隍像中。
下一刻,城隍像的双目中泛起一道摄人的红光,大殿中其余神像紧随其后,眼中俱都一亮,那文武判官,日巡夜查,无一例外。
整个城隍庙微微一震,片刻间,便泛起了浑浊的白光,如同个烧瓷的泥胚,裹上了一层釉色。
黑白二官相视一眼,这庇护法阵总算是成了,外界的窥视应是不足挂碍。
阴山城毕竟是一方郡治,眼下这座庙,也算是替阴司牧守一方,这罩子能担得起此处庇护的名头,自然是跟脚不浅的。
“范十二,你且放开门户,全力运转《修罗枉死功》,我以真元度你,好尽快固本培元。”
城隍像前,黑白二官以盘坐之姿悬浮着,二人纷纷闭目,运起了鬼道法门。
楼毅定定站在范十二背后,一脸疑惑地盯着谢三。
就在刚才,此人合眼之前,有一丝似有似无的狡黠从眼底一晃而过。
此人有猫腻。
不知怎地,楼毅在这城隍庙里,总感觉脖颈凉飕飕的,倒不是说真得冷,而是灵觉之中,总感觉有人在窥探自己。
楼毅变得警觉起来,一缕神意散开,逡巡在大殿周围的神像上,然而却并未瞧出端倪来。
再看向黑白二官,二人行功似乎已到了关键时候,只见他们脖颈伸长,又成了蟒蛇一般,在两颗头颅的牵引下,呈双螺旋状盘在了一起,颇有些双修的调调,看着甚是诡异。
楼毅观其意蕴,这黑白二人,所修功法虽是一个路数,但却一阴一阳,各有侧重。
此时耦合在一起,自然是为了阴阳并济,助那范十二疗伤。
楼毅静静在一旁看着,倒要瞧瞧这谢三,想耍些什么花样。
可就在这时,先前那凉飕飕的感觉再次从他心头划过!
不对!城隍像里有人。
就在刚才,那城隍像的眼珠子分明挪动了一丝。
先前有所警觉后,楼毅的神意便广布庙宇,一直没有收回,那神像上的动作虽微不可见,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楼毅正想钻入城隍像中一窥,大殿里,惊变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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