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今日与洪三意外撞上,若是此人对他抱有恶意,又或者持有高深的照妖之法,没准二人间,就会爆发极为凶险的一战。
两具道身,无论折损了谁,那都是莫大的代价,甚而有可能,断了仙路根基。
大道之行,本是火中取栗,所有修士都要争在寿元耗尽前破境,所以前身这么做,本无可厚非。
可如今不同了,自己得享长生不老这等天赋,没有寿数这把刀子架在脖子上,若还将自身置于险境,那可就是暴殄天物了。
正所谓,乾坤入袖,锦衣夜行。
仗着传神妙法,自己日后行事,非到不得已处,还是藏身幕后,隔岸观火,才是正理。
想通此节,再看陈平之事,倒不失为一道考验。
这阴山城纵然是一滩浑水,若只是捞出一个陈平,倒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可漫漫长生,于俗世行走,日后身边只怕还会有千千万万个陈平,与他牵连因果。
若都这般牵一发而动全身,那总会有河边湿鞋的时候。
要是置身事外放任不管吧,那自己和那千年王八万年鳖也无甚区别了,还裹在这红尘俗世里苦修干嘛?
反正已得长生,还不如回返山川之下,大泽之底,大梦几千年,谁也寻不得。
那不是更安生?
这不是楼毅想走的道,说是长生,实为囚牢。
记得那年,终南山下,只身入世的楼毅背向红尘,目送老道士独自归山,他当时的吟哦犹在耳边。
“你不愿九载三年困书中,我不愿千二百岁卧云丛。
我们都是道门一闷棍,但愿百年三万六千日,日日相逢闹市中。”
楼毅叹了口气,小酌清茶,不再念那往事。
话说回来,要想稳居幕后,又可操弄风云,那就得广布子,巧设局,和下棋对弈一般无二。
就如当下,自己纵然有牵机之术,可缺了趁手的木偶,这台子上的戏,又找谁来唱呢?
想到这,楼毅伸手往袖袍里一探,摸出一只纸鹤来。
正是阮幼薇留下的传灵鹤。
阮幼薇此女,虽说心思多了些,让人颇有芥蒂,但底子不坏,一点就透。
毕竟楼毅需要的,不过是这阴山城里,一个在明面上掰腕子的俗世行走,若真换做一个天真烂漫的性子,你又能指望她什么?
所以这陈平之事,此女倒是可用上一二。
将这些杂乱之事捋明白了,楼毅心中倒颇感畅快,似有那穿堂风拂过庭院,有些飘飘然起来。
这心境一旦通透,自省起来也更能知微见著。
回想自己这一身神通,虽说涉猎驳杂,还取了个《三千道术》这等硕大的名头,可若真要与同等层次的人交手,近身斗起攻伐大术来,自己并没有拿得出手的本事。
这归咎起来,还是和白狈从小肉身羸弱有关,这习性一成,哪怕他后来步入仙道,也更习惯钻研稀奇古怪的法术,而尽量避免肉身搏斗。
想到这,楼毅不禁讪笑一声,这白狈身上,可还有个笑话不足为外人道。
但凡天地异种,都可在濒临生死绝境时,从自身血脉中觉醒独有的法相妖身。
相比人族,绝大多数异种都是强在肉身血脉,一旦觉醒法相妖身,说是鱼跃龙门也不为过。
可偏偏这白狈生性狡黠,善于筹谋,修行了两百年,竟总能全身而退,从未有过深陷绝境一说。
所以时至今日,楼毅也不知道自己的法相妖身是什么鬼样子。
在前身看来,总不能真为了一门神通,就拿小命去赌吧?
楼毅倒是深以为然,却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难题,如今倒是丢给他了。
一念及此,楼毅脑中再次浮现出洪三的面孔。
此人之所以能在意蕴层面,带给他难以忽视的压迫感,或许就是和自己肉身羸弱,不善近斗的缺陷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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