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那看不清面目的仙君,轻轻牵着自己的手,接引自己走向半空中一道彩云掩映的门户,内中隐约可见瑶池玉宇。陈抟老祖历经多年修炼才能古井不波的内心中,简直是翻起了滔天巨浪。如何能够不激动?我辈修士,每日里静心苦修,不就是为了能够有朝一日,羽化升仙。从此自由自在,与天地同寿,与万物同游。位列仙班,享受无尽寿元,恣意无限自在。冥冥之中,他感觉到了,只要再向前再迈一步,便可成为仙人……正当陈抟老祖哈哈大笑,一只脚即将迈向那道彩云缭绕的门户时,突然那接引的仙君竟然松开了手,一道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回荡在天地之间:
“道友着相了~~!友着相了~~!着相了~~!相了~~!了~~!”
“嗯?呃……”陈抟老祖突然止住了笑,一种似乎是从高崖猛然坠下的失重感与恐惧感牢牢地抓住了他,前一刻他的脚已经要一脚迈进彩云之后的仙门,后一刻他便如不慎坠下了华山的万仞悬崖,瞬间由狂喜变为了惊恐,发出了绝望的叫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静室之中酣睡的陈抟老祖发出‘啊啊啊’的惨叫,浑身一抖,醒了过来。他一摸额头,全是冷汗,觉得身上也已经被汗水湿透。
瑶池玉宇寸步近,迈步便可立封神。
梦中吾已成仙去,醒来仍是不由身。
这时静室的门扉传来轻轻的叩击声,外面侍奉的小道童小心翼翼的问道:
“师祖!师祖!可有什么吩咐吗?”
陈抟老祖收摄心神,平缓呼吸,沉声吩咐道:
“准备焚香沐浴!”
外面的小道士慌忙称是,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听脚步声是去准备焚香沐浴了。陈抟老祖回想着梦中那句‘道友着相了’,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着什么相了?心绪烦乱之下,他叹了口气,默默诵起了《黄庭经》。
“……
上清紫霞虚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闲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行变万神。是为黄庭曰内篇,琴心三叠舞仙胎。九气映明出霄间,神盖童子生紫烟。是曰玉书可精研,咏之万过升三天。千灾以消百病痊,不惮虎狼之凶残,亦以却老年永延。
……
上有魂灵下关元,左为少阳右太阴。后有密户前生门。出日如月呼吸存。四气所合列宿分,紫烟上下三素云。灌溉五华植灵根,七液洞流冲庐间。迥紫抱黄入丹田,幽室内明照阳明。
……”
随着陈抟老祖默诵经文,方才惊悸的内心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宁静。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时,在遥远的大宋东京汴梁城内,有一个中年文士也在默默的念诵这篇《黄庭经》。与陈抟老祖的随意而为不同,这位身着知州服饰的文士对于这篇道家经文的每一个字的排列,每一句话的真意都仔细琢磨,并且工工整整的将经文重新书写在崭新考究的蜡黄藏经笺上。一会儿写完了,还要送给元妙宗、王道坚两位道法精深的道长过目,才能呈到御前,供大宋国的那位皇帝陛下御览。是的,他,福州知州黄裳,如今便专职为大宋国监管修订《万寿道藏》。
说起来,他黄裳能够进入大宋国皇帝陛下的视线范围,还真是格外的不容易。无他,只因他叫‘黄裳’而已。
‘黄’这个字,乃是轩辕氏黄帝的‘黄’。
‘裳’这个字,不过就是普通衣裳的‘裳’。
除此,应该别无它意了。
但是每次想起自己的这个名字,黄裳的心中就是一沉,他更喜欢别人叫自己的字——冕仲。不,‘冕仲’,这个词他都有点敏感。还是叫他的号——演山,黄演山。或者叫他的别称,黄福州。随便怎么叫,只是别叫他‘黄裳’,最好也别叫他‘黄冕仲’。
因为……
黄裳,就是‘皇上’啊!
虽然现在,我们的这位大宋国皇帝陛下,大家都称他为‘赵官家’,也有人称他为‘皇帝陛下’,好似也并无人直接称他为‘皇上’。但是‘皇上’这两个字,怎么听都像是对这位大宋国皇帝陛下的敬称啊!
试想一下,大宋国朝堂之上,内侍努力装出威严的嗓音大声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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