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日娜道:“胡和鲁自幼凶悍顽劣,谋逆是迟早之事。”
苏易烟道:“他现在怎样了?”
乌日娜啜一口茶,悠悠地道:
“锢于天牢之中,铁链缚身,长木曳地。”
苏易烟咋舌道:“真惨!”
姜承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乌日娜叹道:“同室操戈,相煎何急?从古到今,便总有些人难以勘破,为一己之利,争得头破血流。”
说罢,她黯然出神,仿佛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姜承伫立窗前,这一番残酷的较量,他又成了最后的胜者,但他却感到身心俱疲,真希望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醒来后,便尘归尘,土归土。
忽然,一朵淡红色的小花随风飘过窗前,姜承一愕,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它托起来,他知道,潇湘馆的梅树已被砍去。
“难道是……”
姜承举目望去,视线穿越一片片屋脊,一条条街巷,也穿越了地狱和天堂,万千人群中,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心中猛地一颤:
“是她!”
那女子回眸一笑,随即如雾如烟,消散于人海。
是夜,狂风、暴雨,蒙日城天牢。
在昏昏惨惨、犹如鬼火的油灯映照下,一个年青的狱卒提着盛满馊饭剩菜的木桶,走进了死囚牢。
这里关的都是等待秋后问斩的重犯,这些人因为早晚要死,所以待遇极差,只见臭虫老鼠满地乱爬,空中飞舞着成群的蚊子和绿头苍蝇,秽臭冲鼻,那狱卒捂着鼻子,拿一个破铁勺,给每个犯人碗里都加满了。
今天是鬼节,也是这些犯人在阳间过的最后一个鬼节,所以牢里特别给这些快要做鬼的人们加派了一顿夜宵。
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只关了一个犯人,这人散发披脸,瞧不到面目,手脚都被九十余斤重的铁镣铐住,几乎连站都无法站起。
狱卒好像很照顾这个犯人,将剩下的饭菜全都倒给了他,足有顶尖的一大碗,然后用铁勺敲了敲空桶,快步走出了死囚牢门。
这个犯人吃力地用手抓起馊饭送入嘴里,吃了不到一半,突然“咯”的一声,似是咬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随后又见他身子一震,环顾一下四周,见没人注意,便小心地将那东西塞入袖子里。
夜更深……
犯人都已睡得像死人一样,灯盏里惨碧色的火苗突突直跳,照得牢房如同地狱。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只见最里间那犯人轻轻坐起,用刚才从饭碗中吃出的钥匙打开了手脚上的铁镣,一个箭步蹿到门边,伸出五根枯枝般的手指,“咔”地拧断了门环,闪身而出,随着一阵风声,油灯尽灭。
风更猛,雨更急,雷声沉闷地滚过头顶,突然一道电光,映亮了黑沉沉的天、黑沉沉的野、黑沉沉的蒙日城天牢,与大地上一道狂奔的人影。
那人奔出数里,蓦地站住,回身向着风雨中的蒙日城铁牢,昂首振臂,发出了一阵恰似受伤野兽般的嗥叫。
电光又是一闪,那人的散发已被雨水冲开,露出了一张五官糜烂,面目全非的恐怖脸庞。
三月十五夜,厉鬼出关!
三月二十五,夜。
一卷白色的宣纸铺在檀木条案上,用玉狮子镇纸镇住,旁边一盏八角铜灯发出柔和的光,照着纸上那些稍嫌潦草的字迹。
马伯城主勾坚壁脱下了官服,身穿一袭轻便的丝质长袍,手捻长须,脸色沉静如水。
他的管家狄泉绷着一张枯瘦的脸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在另外一个年青人身上。
这年青人剑眉虎目、散发披肩,正是来此处继续寻找十方筠的尤弈棋,此刻他正背手站在条案前,看着那张宣纸。
字写得不很规范,像是急急草就。
丧彪,本名不详,五官糜烂不成人形,兵器为七尺斩马刀,杆长三尺,刃长四尺余,杀人如割稻草。
赤河北岸最有名的独行大盗,七年间作案九十余起,伤人无数,恶贯满盈,按律处秋后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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