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弈棋用两根手指拈起那翡翠:
“这块翡翠正反两面都刻着一个筠字”
翡翠在昏黄暮色中泛出微弱的光芒,慕容世德伸出手去,尤弈棋后退一步。
慕容世德凄然一笑:
“还给我吧,这是我的东西。”
宁香薇叫道:
“表哥!”
慕容世德并不理会她,把玉摊在手心,用手指轻轻抚摩着:
“不错,她是我杀的。”
“蛮娘是我杀的,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夜我回到小楼,她已经睡下了,我立在床前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慕容世德的眼神开始空洞起来,好像看着众人,又好像透过众人看向遥远的虚空,天色开始黯淡下来,月华初起,照进小楼中。
“那夜的月色很好,风很清凉,一切都和今晚没什么不同,清风缓缓送来阵阵花香,我看着蛮娘,她睡得像个孩子,她一向都像个孩子。”
“月光照在她裸露的手臂上,清辉玉臂寒,我口中反复念着这句诗,心想我就要杀死她了,杀死这样美妙的人儿。其实我很想去亲亲她,可我还是在她心口上击了一掌。”
众人都屏住呼吸,静静听慕容世德诉说,他的表情那么迷离,仿佛在做一个让他沉醉的梦。
“你们知不知道碎心掌?就算我只用了三成掌力,她一点武功也不会,还是禁受不起,可我故意不让她马上断气。”
“她惊奇地看了我一眼,我把她用力搂在怀里,她痛极了,痉挛抽搐着,叫不出声来,因为我用口紧紧封住了她的嘴。”
“她就在我唇边停止了挣扎,一点点变冷,我抱着她坐了很久,月华的影子一寸寸流经我们身上。”
慕容世德望着宁香薇:
“你可知道,从那天起,我就不能再看月亮了。”
尤弈棋的脸愤怒地燃烧着:
“可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她背叛了我。!”
慕容世德依旧淡淡地诉说着,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蛮娘从百兽山庄嫁过来以后,每个月总会回去一次。我总想她能忘掉自己丫环的身份,不想让她回去。她可她性子虽然温和,惟独在这件事上却执拗得很,我只好依了她。”
“她每次回去都会住上一夜,第二天再回山庄来。如此过了两年,我开始觉得她似乎对我隐瞒了些什么。这个念头就像一根刺,在我心中越扎越深,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了宁静。”
“有一天她出去了,我回到房中翻拣她的东西。我的心突突狂跳着,楼外的每一声响动都让我心惊胆战。”
“那时候若是有人看到我,绝不会相信这个贼一样的人,居然是堂堂筠竹山庄的庄主。”
“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一包小心收藏在箱底的信件,一共二十四封,全都用一块绣花丝帕包着,那是她的丝帕,我见她用过。”
“我把信打开了,信里没有提头和落款,但分明是她的情人所写。上面写着他们如何两情相悦,她又怎样趁我不在与他相会。”
“我急怒攻心,眼前发黑,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我拿定了主意,暂不发作,只让叶二郎跟着她,想找出她的情人是谁。”
“那日叶二郎回来禀告,说她在路上送伞给一个男人。我气得发狂,光天化日之下她也敢这般轻浮!她把我的心揉碎了,我也要让她尝尝心碎的滋味……”
“为了这个,你竟是为了这个!”
尤弈棋面如死灰,喃喃道:
“我和慕容夫人是路遇,她见我毫无遮拦地在雨中行走,借给我一把伞而已。我只见过夫人这一次,一次啊……你为什么不来杀我?为什么?”
“你与我有何干系?”
慕容世德不看尤弈棋,只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阮百招:
“阮叔,是我杀了蛮娘。“
黑暗中,有一样东西开始发光。尤弈棋终于明白,碧蛇棍为什么会让西北三狼垂涎三尺,令慕容绝施赔上了性命。
夜色越浓,碧蛇棍的光芒越盛,月如蛇眸,棍如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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