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府,东莞县,路府。
“你的血统应该很优秀。”
路山彦轻酌了一口案边的清茶。
那是一位江南的朋友从苏州府带给他的礼物,想到那位朋友如今在秘党的帮助下应该已经安全抵达兴中会的香港分会,路山彦的心情一时间变得轻松起来。
至少鬼是这么认为的。
自从她在北美的印第安人保留地被路山彦从那些令人厌恶的英国佬手中救下后,她就一直跟着这位留着长辫的清朝男人,某些欧洲人眼中的“东亚病夫”。
在她的记忆里,路山彦很少有心情轻松的时候。这个男人光绪十五年便已经成家立业,留下血脉后,次年就前往京师同文馆学习欧洲的语言和自然科学。
1894年,路山彦学成后,表面上是大清的天子门生,实际上同年年末就暗中加入了刚刚成立的兴中会。他所信奉的追求,正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联合政府”。
鬼不禁开始回忆,她在路山彦身边差不多六年了,这些都是路山彦闲暇之余和她诉说的,即便这个男人对家人隐瞒了一切。毕竟,一个人纵使坚强如钢铁,也难免会有想要倾诉的时候。
“你可不能把我出卖了。”记忆里的路山彦每次畅聊后都会开玩笑似的叮嘱自己,“我做的这些,随便抽一条都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鬼从来没有正面做出保证,她只是在心里默默地决定要一直守护这个男人的理想。
“血统?”
少年有些好奇的疑问将她从思绪中拉回,她下意识地抬头瞥了一眼。
“……”敖兴被她这么一瞥,顿时有些无语,先前被枪口怼着的感觉好似阴魂不散的幽灵,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女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靶子。
练枪练多了?
“大人,他应该并不清楚混血种的事情。”
鬼没有理会敖兴,直接向路山彦说道。
“私下里不用叫我大人。”路山彦摆了摆手,“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这些。”
如果不是为了明面上的官身,路山彦会毫不犹豫地和那些革命友人一样,减去他的长辫。
至于“大人”这种旧时代的糟粕,他也只是逢场作戏时勉强应付。
“鬼知道了。”
“嗯,接下来我和他谈谈。”路山彦很有耐心,他看了一眼鬼,“你先去休息吧,虽然冬只作用在自身,但是一直保持言灵开启的状态应该对体能的消耗也不小。”
鬼没有多说什么,很干脆地就离去了。
敖兴并不介意鬼是否在场,他对路山彦刚才提到的言灵更有兴趣。
“好了,在正式开始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少年望着老神在在品着茶的路山彦,耸了耸肩:“你问吧,我尽量回答。”
“好。”路山彦清酌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其实……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有点危险,但不多。可能是因为你对我没有敌意吧。”
说到这里,路山彦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他先前愿意接受敖兴这样一个陌生的少年,除开那所谓的证据和现场,己身的直觉在其中也扮演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敖兴听到这样的评价,人畜无害地咧嘴一笑,感觉身前这位路先生还挺识货的。
“我对路先生您确实没什么敌意,不过要说善意的话,那倒确实有不少。”少年与青年对视了一眼,旋即一同大笑起来。
“我其实能隐约感受出来,但是请你回府也是迫不得已之举,望你谅解。”说到这里,路山彦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歉意,直看得顺势而为的敖兴都有些不好意思。
他还指望着先赖在路山彦这混吃混喝一段时间呢。
“言归正传,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给我这种危险的感受么?”青年的眼神纯净澄明,足以看出心中坦荡,“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当然,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敖兴挠了挠头,感觉这个问题有点令自己难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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