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外观的破败不同,这间只有一进的小院内部倒是颇为整洁,虽值深秋,地面上却没有一片落叶,墙壁也没有圮败的痕迹。庭院里没有种树,只在北房前的两侧稀疏的种着几棵竹子,只可惜,或许是因为水分稀少,这些竹子显出了些委顿来。此外,三正两耳和倒座房的墙壁均是青灰色的,灰墙黑瓦,看来虽不算富丽,倒也称得上素雅。
任舟三人走进来时,一位青衣人正站在北房门口,似乎是在赏竹,听见三人的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这个人的头发被整齐地梳到脑后,露出额头——与任舟的梳法不同,青衣人的头发可谓是根根分明。眉毛几乎有一指宽,眼睛不大不小,其中的三分之二被黑眼球占了。颧骨不高,鼻似驼峰,人中不算太长,嘴唇略厚,但在与驼峰鼻的互相映衬下,并不显得难看。他看来已有三十多岁,却没有蓄须,露出了颇为圆润的下巴来。
徐成和朱贵上前抱拳行礼,喊了一声“总捕头”。
青衣人微笑着点头回礼,又看了看任舟。
“蒋总捕头,你好。”任舟看起来送了一口气。
在之前,他一直在猜测,究竟是什么人要见自己?这个人有驱使六扇门甲科捕快的权力,却又出于某些顾虑不能直接安排自己去见他,而是派出人手去捉拿自己;他虽然派出的是六扇门的捕头,却没有出具相应的文书,说明他并不希望这件事情在官面上留下什么证据;按理说,这种事情应该力求万无一失,可他仅派出两人,还是身手远不及自己、又与自己相熟的徐成、朱贵,说明他不希望以暴力手段威胁自己,当时徐成二人摆出“愿者上钩”的态势也证明了这一点;他既然派出了徐、朱二人,自然是笃定这两个人一定不负所望,以自己对二人的了解,他们恐怕只会用一些苦肉计,可当天二人却通过几句话、几个动作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最终让自己乖乖就范,这恐怕也离不开他的算计。
如此地大费周折,任舟当然不会相信那个人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
如果一个人以一种非常麻烦的方式去托人办一件事,那就说明这件事情一定更麻烦。
任舟喜欢热闹,喜欢管闲事,可是不喜欢麻烦。
这听起来很滑稽,因为热闹与闲事往往和麻烦密不可分。
但任舟就是如此,因为在他看来,主动找麻烦和被动卷入麻烦是十分不同的。你能主动找的麻烦,解决起来往往不难;但是你一旦被卷入麻烦里,那就意味着你失去了主动权,这些麻烦解决起来就很不容易了。
可是这一次,无论这件事情再怎么困难,恐怕都容不得任舟拒绝了。
一个心思缜密、富有权力又对你了若指掌的人,无论让你去做什么事情,你最好都要答应,因为你一旦拒绝,就意味着要付出巨大而惨痛的代价。
所以任舟只能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是什么太大的人物。官当得越小,麻烦也就越少,解决起来也就更轻松一些。九品的县令只会让你去抓贼,一品的宰相却可能让你去刺驾。
更何况,如非迫不得已,很少有江湖人愿意和当官的打交道。
当他看到蒋涵洋的那一刻,他才算松了一口气。
六扇门的总捕头当然是一个大人物,但是相比于尚书、宰相乃至于镇边的将军,无疑小了很多。而且六扇门统管江湖事宜,蒋涵洋找自己的目的八成也和江湖、绿林脱不了关系,不用和那些高品大员打交道,对任舟来说无疑轻松了不少。
“任少侠,久仰了。”
无论在哪里,但凡是能当上头头的人,大多不简单。蒋涵洋贵为六扇门的总捕头,在江湖中的地位可谓超然,可现在与任舟说起话来,并无一毫盛气凌人之意,任舟周身上下的破洞,他仿佛视而不见,就算是表面功夫,能做到这样已是不简单。更何况,他说话时正盯着任舟的双眼,久惯抓贼形成的锐利眼神也被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柔和的目光,脸上也满是和煦的笑意,种种神态,无一不显出他的真诚。
“总捕头客气了,恕我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这种真诚,任舟当然感受的到,可惜现在他的双手还系着锁链,想要抱拳还礼都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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