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外面大雨拍窗,杜蘅剩下的路上和薛斐卿一路无话。
车厢内还点着沉香,静瑟觉得很是气闷,可杜蘅却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薛斐卿和哥哥一样,有轻微心疾,常年点着这个香。
杜蘅不知道的是,他下大雨都焚着香,是为了掩饰某种气味。
如今在这样一个熟悉的环境下,杜蘅反而心中难得的放下戒备,开始想着事情。
林家蓦然获罪这事实在蹊跷,虽说是因为爷爷的书信被锦衣卫所获,但是他们林家所有男丁,在圣上正式下旨前,刚刚好全部在京,无一人漏网,这分明就是连根拔起之势。
况且和她有婚约的周显,哥哥的挚友薛斐卿偏偏一起在外。从下旨抄家到满门抄斩,不过短短三日。
他们二人一个是皇太孙,一个是侯府世子,他们带动父辈为林家求情,圣上肯定会掂量一番,偏偏他们二人一起去了江南道,被调虎离山,自然是远水解不了近火。
如此朝中上下在“铁证如山”下,自是不敢替林家多言,唯有几个爷爷的至交好友硬着头皮仗义执言了一番,却无一不被落了罪。
杜蘅握紧的拳头,强迫着自己松了开。
呈给圣上通敌的书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会让他们林家这个文臣世家背上叛国的罪名;
哥哥被凌迟,明显就是为引出自己所作的局,势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能模仿爷爷的书信,还把他们一大家子男丁都网罗到一起,知道事发后周显和薛斐卿肯定向着林家,这肯定是林家出的内鬼。
她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之前林家的家仆要拼死护她这个林家唯一的独苗出京,可是满城宣扬之下,她怎么可能不知举家要被斩首,哥哥被凌迟?
要是她不知道,说不定真的会图谋复仇,可偏生她知道了啊!她怎么可能不出现在法场……
正如她现身法场那日所想,若是林家只剩她一人,留她一人孤零零的活着,复仇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玉石俱焚,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周氏皇族是如何暗害忠臣、辣手无情的!
可是现在,上天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若是不手刃仇敌报仇雪恨,那活着才没什么意思!
但是好在现有的线索是,她在法场那日最后所说,确实是说到了点子上。
周显的三皇叔一直就有不臣之心,觉得自己的太子皇兄懦弱无能,恨不得取而代之;
而八皇子往日里别看一副“八贤王”的模样,实则也是一肚子坏水。
三皇子是有勇无谋,而八皇子却是有如丛林中毒蛇般的存在,万万不可忽视。
他们二人,究竟是谁参与了对林家的屠戮……
有趣的是,林致君的小姑姑林凌嫁的就是现今的通政司通政使嫡长子盛如炽,而那盛如炽的堂弟盛玉,就是和杜芷兰有婚约的公子哥。
前几日的宴会上,杜蘅看见了肖子玫,却没看见盛家的女眷。
她想着,如今这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定要寻个时机去看看小姑姑过的如何……
就在杜蘅的大脑飞速运转之时,一旁的薛斐卿余光一直在打量着她。直到杜蘅到达目的地,他们二人才再次出声道别。
杜蘅今日外出,自是得到了家中当家人的首肯,她已向杜升平立下军令状,大理寺卿的职位,他老人家势在必得。
若非如此,她也不能这般出入自由。
父亲林阳曾经说过,他的两个属下,都不是无能之辈,论综合能力的话不分伯仲,但人非圣贤,都有着小缺陷。
杜升平是寒门出身走的科举的路子,比起断案的手段,他倒是更擅长逢迎上级,往往能拿出两全其美的结果来;
另一个大理寺少卿是前任的都察院左都御史之子,父子两人性格里有如出一辙的执拗,嫉恶如仇。
老御史树敌不少,而他的大理寺少卿儿子却因为秉公执法倒是让上司林阳擦过不少次屁股;
父亲也说过,这般的性格,该适合去地方做个提刑按察使,知府也不错,不该在京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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