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云扬眉立目昂然说道:“若由末将先射,则一箭必中。将军这张弓便可收回囊中了。”
司马嘉齐大笑道:“好!某便先射!”
他正将右手搭到弓弦上,忽听敌阵中又传来一声“放箭”,紧接着一蓬箭雨劈空射来,这蓬箭雨可与之前不同。就在二人对话之时,鱼鳞阵又向前十余步——距离已经接近一百六十步,是金银岗的射程之内了。
司马嘉齐还未曾拉开弓弦,突然觉得背后凉嗖嗖一阵寒气,自腰间一直涌上脑后,几乎是下意识地暴喝一声:“速速趴下!小心敌箭!”
话音刚落,箭雨已至。
鸣镝仿佛就在耳边引发,催命的笛声已在战场中响起。金银岗不愧骑射之名远播北境,这一蓬箭雨来得又快又狠,几乎瞬息之间便射倒城头几十名守军。
司马嘉齐暗道侥幸,一支流矢方才与他擦脸而过,若非他躲得快,此刻左脸颊上应有一条翻皮露骨的血痕。他暂且按下心中惊慌,回身从廊柱上抽出那支流矢。
箭杆上刻着两个小字:浮陀。
“浮陀?”
“此箭当是出自金银岗国主,人称‘穿云雕’的金银浮陀之手,此人曾在旷野中一箭射穿双雕,箭法如神,不可小觑。”
说话之人正是戈北,他一手擎着镇远纛旗,一手倒提着镔铁掌,觑瞄那支鸣镝流矢冷冷说道。
司马嘉齐不惊反笑,说道:“此人箭法只怕在我之上。”
“嗖——”
又一支箭掠空射出。
司马嘉齐看的清楚,这支箭是卢小云射出的,他正躲在一方青魖魖的城垛后,趁着敌军第一阵箭雨过后的空隙,起身抬手便是一箭。
一箭过后,城外传来一声轻轻的闷响。这一箭应是中了。
司马嘉齐咬了咬牙,像卢小云这样百步穿杨的神射手,惜哉他麾下只有一位,此时也只能被城外箭雨压在城垛背后,丝毫不敢轻易抬头起身。第二蓬箭雨过后,司马嘉齐与卢小云几乎同时起身还射。
随后城外传来先后两声轻轻的闷响。
司马嘉齐嘿然笑道:“小云,某这一箭,也射中了。”
卢小云也笑道:“以将军之膂力射术,即使在当年的芦花港亦可鳌里夺尊。”
司马嘉齐大笑道:“今日且看谁杀敌更多!”说罢自垛口处又是一箭射出,这支箭直挺挺插在盾牌上,声音要比方才生硬些许,而箭羽犹自轻轻颤抖。
卢小云只觉得胸中一热,他被司马嘉齐这股困境中仍旧谈笑自若的气度所折服,望着总兵那双冒火的眼眸,生与死置之身外的念头也只是刹那间便萦绕于脑海,他也大笑道:“将军再看我这一箭!”
随着六千鱼鳞阵愈行愈近,金银岗的箭雨也愈发密集,城头想要寻隙还射已是难上加难了,只有七座角楼内的两百余名长弓手不断射出箭矢,斩获却是如同九牛一毛。
眼看着临近城墙,金银浮陀又挥下一道军令,三千弓手分为三组,以千人为一组轮番向城头射击,一时间箭雨如潮再无半点缝隙。而第一排刀盾手架起盾阵,后排军卒连忙趁机清理鹿角、填埋壕堑,整支军阵正有条不紊地向城墙迫近。
金银浮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野马川拓跋罕已死,他麾下的三千精锐刀盾手却没有藉此一哄而散,反而在自己的号令下井井有条。此次若能打破关城,挥师南下,中原多的是城池关隘,少的是平原旷野,攻城略地则鱼鳞阵大有用武之处,少不得要将这座阵势全数拨到自己麾下,到那时自己手握两国军力,定可凌驾于其余九国之上了。
只是苍狼国犹在北境,他们可是一头深不可测的庞然大物。
想到十八年前殷白原那对冰冷的眸子,金银浮陀的额头在天寒地冻间冒出一层冷汗——十八年了,当年交织在弯刀与铁蹄下的恐惧还一直盘旋在他的心头。有殷白原坐镇北境一天,自己还是不要生起异心的好。
兵临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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