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无极苦笑道:“不过在我死皮赖脸的哀求下,他静静的看了我一眼,问我为什么要修道,那年我只有十七岁,和你如今差不多大,我说,我学法术,是为了让我家乡的人过得好一些……如今想来,那真是一个天真滑稽又好笑的答桉。”
余闲也静静的看了他一眼。
他觉得,有时候真的不能单纯用好坏去概括一个人。
裴无常是这样。
厉无极也是如此。
或许,许多许多年以前,曾经的厉无极,也曾是一个眼神清澈、奔跑有风的少年。
厉无极又道:“因为我的这个答桉,我师父被打动了,他给了我七日时间,这七日,我能学到多少,全看我自己的造化。”
“就七天时间,就让你脱胎换骨了?”余闲将信将疑。
“怎么可能,七天时间,这世间最天赋异禀的人都只能学到皮毛,而当时的我那么笨拙,连窍门都没学到,可把我师父气坏了,说就没见过我这么蠢笨的东西,于是就更不肯告知我有关他的身份来历,免得我丢他的脸面。”
厉无极忽然抬手一指废墟前方的那片湖泊。
湖泊如镜面铮亮剔透,湖畔坐落着一栋小木屋。
那木屋的构造,竟和天渊城当时的建筑风格有些相似。
“那屋子,是我师父盖的,他说每次疲累了或者迷茫了,就会来这里住上一阵子,他说他的族人们,都留在这片大泽废墟间,很难再苏醒了。”厉无极喃喃道。
闻言,余闲更坐实了内心的猜想,不过他的心思被厉无极最后的那句话吸引住了:“很难再苏醒了?他指的是那些已经死去的天渊城人?”
“对,但我师父不认为他的族人们已经死了,只是暂时沉睡了过去,终有一日,他会唤醒那些人。”厉无极又恢复了严肃认真的表情,似乎对他师父的话深信不疑:“我师父曾说,他想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他想救的人,就算死了,烂了,变成了灰,也要那人从阴曹地府爬回来。”
“他还说,无论尊严、正义、信念还是坚持,都只有在能活下去的前提下,才具有意义。”厉无极沉声道:“但这句话,是我唯一反驳我师父的话,我说,人若是没有尊严和信念,那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倒不如死了痛快。”
“然后呢?”
“然后,我师父把我踹翻了。”
厉无极迈开脚步,徐徐走向那座木屋,那渴望的眼神,如同走向魂牵梦绕的家乡。
余闲亦步亦趋,默默聆听,他试图从厉无极的这段故事里,寻找到天渊城覆灭的原因。
当距离木屋近了,突然,一阵阵清朗又不失威严的声音飘荡而来。
“臭小子,你给我记住了,生命至为灿烂,至为珍贵,一旦逝去,就永远不会重来,你若是真心想要修道,万望敬之、畏之、珍之、重之。”
“百年心事终成空,时间久了,好或不好,其实都已经不再重要了。小子,我只能说,你最想要什么,就去做什么,那就是你自己的道。”
“此生未尝虚掷一日,余心已足,无复怨怼。所愧疚者,余力绵薄,终究难以回报故人之挚情。那数十年的相聚,实在太短,太短了……”
“余毕生所求,不过穷尽所有,去报答一人一城。然而天道无情,终究事与愿违,如之奈何。”
“你这孩子,这胡搅蛮缠的功夫,还真有几分像年轻时的我。”
“去吧,好好在为师看不到的地方努力吧,傻徒儿。”
……
听着一段段精辟绝顶的语录,余闲的内心也如同这泛起涟漪的湖泊。
越发好奇厉无极的师父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奇人。
而厉无极驻足在湖畔,面朝着木屋,忽然拱手,一揖到底,虔诚道:“尊师恩情,弟子此生不能回报万一。”
余闲轻声道:“就因为你师父教诲了你生命的珍贵,于是启迪你追求长生的道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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