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春天 (2-1)

聊完琐事，王昱又安排道：“你去挑选三百妇女和一百成年男子出来，让他们过来开始准备吃食，这两天主要喝粥为主，等下你去找杨大，多少分量，怎么熬制他会告诉你，以后庄子物资调配就由你来负责。”

郑先承当即作揖道：“文均定不负公子所托！”

出于各种因素，王昱并未使用煤气灶等物品，毕竟数量有限，所以这里都是搭建简易灶台，放上大锅煮食。

附近木材不缺，边上就有一片小山林，砍来烧就行。

很快，一众帮厨被挑选出来。

男女共计四百人规模。

当他们来到庄子中央，看着摆放的物资时，顿时两眼放光。

因为摆放在他们面前的是一袋袋白花花的大米，雪白细腻的精盐，还有一大堆豚肉。

这里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这在他们看来，这是乡绅老爷们才能享受得起的生活。

“都按照先前的分配，做自己该干的活。”

郑先承这后勤总管不负众望，分配好人手赶忙招呼大家动手。

一时间，庄子内一片忙碌，负责清洗的，砍柴的，搬运的，都忙得不亦乐乎。

数百人张罗下，几十口大锅内熬煮的肉粥煮好，整个庄子香气渐渐弥漫开来，飘香数里，使得翘首以盼的流民队伍垂涎欲滴。

……

刘大壮是青州府人，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佃农，回想起这一路经历，让他感觉此刻好像身处梦境之中，不那么现实。

年前，青州遭遇大灾荒，他所在的刘桥镇也不例外。

灾荒过后必生乱，为亘古不变的定律。

邻镇民乱最先爆发，隔天殃及刘桥镇。

浩浩荡荡的乱民如蝗虫过境，声势浩大，吓破胆的巡检司衙门直接弃一镇百姓于不顾，仓皇逃离刘桥镇。

没了巡检司镇守，紧靠大户组织的家奴队伍抵挡无异于螳臂当车。

最先遭殃的，自然是镇子里出钱出力的高宅大院人家，为暴民重点屠戮对象。

寻常人家也未能幸免，被无组织纪律的乱民祸害一遍，家破人亡现象比比皆是。

一夜之间，刘桥镇哀嚎遍地，尸横遍野。

乱民祸害一地，必然会在当地抓壮丁扩大队伍，刘大壮就是其中一员，被乱民裹挟进了队伍。

刘大壮虽然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谈吐也木讷，但脑袋还算灵光，心知走上这条路就难回头，若是被官府抓到，还会掉脑袋。

乱民多是无组织，无纪律，由饥民组织的群体，本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状态过活，也正是这种松弛管理，给了刘大壮逃脱的机会。

正当其余人正在呼呼大睡之时，他趁着夜色，偷拿上一袋面粉趁机逃出了乱民营地，然后一路向着莱州府方向逃去。

老话说人挪活，树挪死，这话对于刘大壮而言却不太灵验。

在进入莱州地界第二天，他遇到一位奄奄一息的老人，这个涉世不深的小伙子终究还是低估了乱世的人性，毫不掩饰对其施以援手，继而暴露了自己的家底，后果就是转身之际被狠狠敲了一闷棍。

等到他醒来时，身上携带的小半袋面粉，以及他所救济的那位老人皆没了踪影。

或许是善意被老天爷眷顾，他一路乞讨，步履蹒跚走到潍县地界时，遇到一个愿意与他搭伙的妇人，妇人与他年纪相仿，孑然一身。

这让他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也格外珍惜眼前，对这便宜媳妇更是疼爱有加。

两口子平日乞讨为主，外加潍县知县邢国玺属于难得为民请命的好官，时常也会施粥救济流民，勉强能让二人吊着一口气。

可随着旱情愈发加剧，乞讨也难以为继，因为越来越多的流民聚集到县城中，对县城具备一定威胁，加之城内怨声盈路，知县邢国玺不得不妥协，又或是为了一城安危，最终采纳了城内大户谏言，悉数将城内流民群体迁移至城外安置，最后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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