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寓元递交书信之后,在门口等候了约有半炷香的时间,方才见那青衣小厮匆匆跑出,身后跟着一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青年男子。
“可是寓元世兄?”
那青年男子在小厮的引领之下,此刻来到陈寓元面前,上下仔细打量一番,拱手行礼问道。
“在下正是陈寓元,未请教兄台尊名?”
此人看着面生,记忆中确实没有这副面孔。
“哦!愚弟吴直,家父正是吴公升科,他老人家腿脚不便,故而特差我出来迎接,还望世兄勿怪。”
说着他再度一拜,言辞态度极为有礼。
“不敢不敢,是小侄打扰世伯了。”
陈寓元赶忙还礼,不卑不亢,接着跟随对方,就这么迈入了吴府的大门。
定安吴氏,茶茗之家,主要经营茶叶生意。
家主吴升科,早年间也是读书人,还中过秀才,只是后来屡试不第,心灰意冷,无奈之下弃文从商,倚仗家族优势,开始了茶商之路。
纵横商场二十余载,虽说在此道上有所成就,但他始终不忘曾经读书人的身份,故而酷爱文墨,有些才情,既是商人,亦是风雅之辈。
若非如此,也不会与陈寓元之父结为兄弟。
步入宅内,陈寓元目光所致,但见红墙绿瓦飞檐斗拱,亭台楼阁假山成群,院子里栽满了各种绿植盆栽,处处弥漫着一股茶叶清香之气。
沿着走廊直入内宅正院,院子正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坐于轮椅之上,身后跟着仆从婢女伺候,两侧则立着两名女子,外加一名稚童。
老者手上,正拿着陈寓元的那封书信。
“父亲,寓元世兄来了。”
吴直当先迈步近前,恭恭敬敬施礼禀道。
陈寓元举目径直望向老者,脑海深处有模糊的印象浮现,对方面容也有些熟悉,显然是见过的,只不过相对而言,此时的他愈发老态了。
“小侄寓元,向世伯问好!”
陈寓元不再犹豫,拱手躬身,上前见礼。
老者微眯着眼睛,仅是一眼便直接认出,当即神情有些激动,想要伸手去扶却远远够不着。
“好,好啊!果真是我寓元侄儿,快快免礼,快快免礼。”
他一边说,一也朝身侧的吴直使了个眼色示意,吴直顿时明了,立时代父上前将他扶起。
“嗯!多年不见,长高了,也长大了,这英姿神态,也是越来越像我那去疾贤弟。”
吴升科细细打量了他一番,念及义弟早已不在人世,又不免悲从中来,长吁短叹。
“唉!你父一事,信中已尽皆告知,想当年嘉郁江渡口一别,至今已十二年未见矣,不曾想今日书信到时,竟成绝笔,以至天人两隔。”
“昔日我与你父同榻而卧,情同手足,曾对天地立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岂料而今他却先我一步而去,想来怎能不让人伤心泪目。”
说罢挥袖轻拭眼角泪珠,神色动容。
陈寓元见他情真意切,真情流露,不由心生敬意,他与父亲之间的情谊,着实值得敬佩。
“世伯与先父情深意重,令人钦佩,想来他老人家在天有灵,定会为此感到欣慰,只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世伯倒也不必过于难过。”
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如此劝慰一句。
吴升科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缓和过来,他望向陈寓元,微微点了点头。
“说得是啊!岁月不饶人,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指不定哪一日,我就去找你父亲去了。”
吴直乍闻此言大惊失色,连忙开口。
“父亲身体正盛,何故说这些晦气之言。”
吴升科瞥了他一眼,轻笑一声,不以为意。
“对了,寓元啊,我与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次子吴直,字玉竹,你们已经见过了,若老夫没有记错的话,算算年龄你倒是虚长他一岁。”
他继而又面向左侧的女子,以及身前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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