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环套一环 (2-1)

“蒙将军所言极是！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所说的与匈奴和平相处，并非蒙将军所想的那般。我且先问蒙将军两个问题，如果一条河流汇入大海，会怎么样？如果一个人吃惯了山珍海味，再让他吃粗糠腌菜，他会愿意吗？”

蒙恬毫不犹豫道：“有道是海纳百川，河流汇入大海，自然便成了大海的一部分。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再去让他吃粗糠腌菜，那会比杀了他还难。”

陆闲庭笑了笑，“正是此理！如果把大秦比作大海，匈奴何尝不是河流呢，只不过这河流过于汹涌，得先让它平静下来。”

扶苏出声道：“可如何让它平静下来呢？”

“如果一只狼总是朝公子你狂吠，公子觉得如何能让这条狼不咬你？”

“打怕它，或者喂饱它！”

“匈奴便是这条狼。我之前说的正面击溃，侧面骚扰，都可以打怕这条狼。接下来，我要说说如何让这河流平静下来，安心汇入大海。”

蒙恬道：“陆公子且试言之！”

“请问公子和蒙将军，匈奴经常在何时南下劫掠？又为何南下劫掠？”

“当然是在秋季最多，乃是为了获取足够的物资过冬。”

“如果匈奴的物资足够多，不需要劫掠便足够过冬之用，他们还会南下劫掠吗？要知道，我们大秦也不是好惹的，已经开始修筑长城防范他们。越往后，他们劫掠只会越难，甚至会与我们交战而损失惨重。如果付出的代价要大于劫掠的收益，明显吃亏的事情，匈奴人愿意做吗？”

扶苏有些迟疑，“这。。。应该不愿意吧。如果有足够的物资过冬，匈奴人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南下劫掠？”

蒙恬奇怪道：“陆先生之意是？”

“我意思是何不试一试与匈奴人通商呢？以他们过冬所需要的物资，比如粮食、木炭、衣物等，与匈奴人交换牛羊马。匈奴人牛羊马多得是，通商能够换得过冬物资。但劫掠，不一定有所收获，甚至会付出生命危险。你们觉得匈奴人是愿意通商还是继续劫掠？”

蒙恬一时之间也无法确定，“这。。。如果是个正常人，肯定会选择通商。但匈奴人野蛮成性，已经养成了劫掠的习惯，很难说。”

“匈奴哪个部落劫掠我们，我们便对他们进行狠狠打击，直到消灭他们为止，也永不与之通商。相反的，愿意与我们大秦和睦相处的，不劫掠我们的，我们与之通商，助他们部落度过寒冬。长此以往，你们觉得匈奴部落会怎么选？”

扶苏笑道：“如果他们不蠢的话，选择与我们通商的匈奴部落会越来越多。”

蒙恬也无法反驳，只是担忧道：“如此轻易助他们度过寒冬，岂不是资敌？”

“愿意与我们和睦相处的，便不算是敌人了。”

“即便如此，也难保他们以后会反悔！”

“我当然会料到他们有可能反悔，所以通商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会用美酒美食、华服锦缎等，与匈奴人继续交易，提升他们的生活水平。当他们渐渐习惯了锦衣玉食之后，还愿意回到他们之前居无定所的生活吗？”

扶苏颇感兴趣道：“然后呢？”

陆闲庭笑道：“然后，我会在边境处鼓励通婚，愿意跟我们大秦和睦相处的匈奴人，教他们建房子、教他们学大秦的语言，教他们如何种地自给自足。与他们交易，甚至可以适当让利。他们的孩子，我甚至会派人教他们学问，教他们礼仪廉耻，公子麾下那些儒生正好派得上用场。当他们发现，有了房子，有了锦衣玉食。谁又愿意居无定所，天天饱受风吹日晒。长此以往，当大部分匈奴人的饮食、语言、学问等，跟我们一样，他们还是匈奴人吗？即便有少数匈奴人，仍然坚持他们草原的那一套，被锦衣玉食所腐蚀，也不足为患。”

扶苏叹道：“先生这一环套一环，计谋是好，只是需要旷日持久，恐怕父皇绝不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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