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继续死缠着不放,这场并不在计划之中的战争瞬间就会变成决定性的作战。
五郎和珊瑚宫心海都不介意安排第二个人,但姜青介意。
仅仅是考虑到有个人要为他的生而死,姜青就察觉到了某种重压。
哦,倒也不至于此。
挡不住姜青也不会死,只是计划会暴露而已。
这是他之前从未接受过的东西——来自告死者的期盼。
“我劝说她接受邪眼,甚至是和愚人众合作······但我自己却无法接受一个人为了隐藏我的存在而死。”
姜青叹了一口气。
“你没有剥夺过幕府武士的性命么?”五郎并不奇怪。
这是个好现象。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和姜青一样,会因为有人替他挡箭矢就感觉到愧疚和责任感。
事实上,五郎已经在逐渐接受这个过程了。
如今他已经很难为那些亲卫的死而流泪了,对于弱势方而言,牺牲如此寻常,他早已接受。
而在幕府之中,这样的牺牲更加不被人重视。
幕府上层人的权力来源于姓氏,你出生的时候有了,那之后你也就掌握了权力。
就好像社奉行和神里家一样。
在没有动乱的时候,神里这个姓氏和社奉行是绑定在一起的。
这与能力无关,你没有这个姓氏,连触碰它的机会都没有。
神里家的动荡来源于散兵的操作,而九条家和柊家的动荡来源于荧。
而最后,仍旧是这三家保留了权力。
幕府的权贵并不会对亲卫的死有太多的感情,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权力并不来自于下方的簇拥,而是来源于天生和姓氏的赋予的时候,权贵和普通人就是两种生物了。
权贵的性命和普通人的性命并不等价,能够为了他们的生而死,这是亲卫们的荣誉。
充其量,你可以在家族提供的补偿的基础上,做出自己的补偿。
仅此而已。
而姜青并不适应。
他还没有站在过高处,虽然知道牺牲,却从未有人真的为他如此牺牲。
仅仅为了一个可能,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荧的情况更加可贵。
她知道自己的生命比大多数人都有价值,但她仍旧拒绝某个人为她而牺牲。
“当然有。”姜青叹了一口气,“但我得说,相比较这个,杀人恐怕要简单地多。”
“你会这么想是因为幕府的武士想要杀你,对你来说剥夺敌人的生命当然不值得你为此迷茫或者怅然若失。”
五郎深知姜青的病根。
这个人的道德局限了他的选择。
邪门了。
一个能够提出主动和愚人众交易这种非常规操作的人,居然是一个相对高道德的人。
“我们假定,现在反抗军赢了,我们继续前进。”
“倘若我要你杀死一个和你无关的普通稻妻人,你会选择接受这种命令么?”
普通的兵士没有资格思考。
不服从上官的军令,除了死就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了。
但姜青不同。
他不但有选择的资格,甚至他就是给出选择的那个人。
“我恐怕很难从命。”姜青明白道理,遗憾的是他仍旧没办法轻易释怀,“即使杀死他对我有利益上的帮助,我也不希望对一个和我没有任何交集的人类下手。”
“很好,你只说了不希望。”五郎挑了挑眉,“就是说,如果必要时刻,你还是会选择杀死他。”
“是。”姜青点了点头,“如果必须杀了一个陌生人我才能活,想来我拒绝不了。”
他还没有真的面临这样的险境。
但姜青扪心自问,他无法拒绝这样的可能。
“这么说来你是个骄傲的人。”珊瑚宫心海做出了判断,“在你的人生之中,你很少向旁人轻易索取,反而更倾向于合作或者交易,从对方手中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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